醉落魄而翩翩,刀郎的翩翩,不是情歌,

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刀郎的翩翩,写出了唱出了男人不得的英雄梦

“罂缶的酒瓶化来绮纨与楼阁

绿芭蕉红樱桃孑然一身的过来人

未曾走到绝境路彼岸花不开

辛酸只为长安远倒卧在琼台。”刀郎《山歌廖哉》《翩翩》节录

刀郎的新歌,总给人异样的惊艳,比如这首《翩翩》。我看名字,想当然以为是鸳鸯蝴蝶梦之类的小儿女情长,之前有过《花妖》,怕重复,所以犹疑了一下。

然而开始听时,当刀郎的声线带着憋屈压抑的细碎珍珠的泪感,划过耳膜时,我知道,这又是一首欲罢不能的歌。”谁不是“,被刀郎唱来,别有古意和沧桑。而且能用这样的断语做开头,又用深情歌喉加持,这必定是沧桑心曲。

所以《翩翩》带给我的反转,这样的美名,居然是一首男人心曲。

谁不曾有过,落魄之时,半夜醒醉,错过了街上打更的声音,时间在主观上颠倒。

谁不曾,于暗夜里,梦想过美满的前程,哪怕最后证明是,镜花水月。

就算歌词含混,而刀郎有特质的沧桑带泪的声线,总让你听出了无尽的辛酸。

很能共鸣,因为谁不是?

“罂缶的酒瓶化来绮纨与楼阁,”从文字层面我觉得实在堆砌。小口大腹的陶制水罐,自半坡文化就有,最初主要用于汲水存水,后来用作军队常用的储水工具,再往后,体积变小,成为瓷器,宋朝人酒桌上憨圆可爱的酒瓶。

而现在的都市餐饮,也每有这样的酒瓶和饮料瓶。爱酒的男人大抵钟情装在这样形制中的白酒,显得高档,古雅。

喝下这样的酒,醉梦之间,出现了纨扇绫罗的佳人和金碧辉煌的宫殿,这当然是深度醉酒的状态,出现幻觉,可谓酒鬼一枚。

但是这句堆砌之后,惊艳的是一句“绿芭蕉红樱桃孑然一身的过来人”

因为这里有典,且有美好的意境。

南宋蒋捷,有一首名词名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是说到了夏天,樱桃也红了,芭蕉也绿了,而人到壮年最该富庶得意的时候,他还在外面漂泊,深有身世和岁月蹉跎的悲怆。蒋捷是南宋进士,国破之后,正当年富力强,却不仕,而是选择了艰辛的求生路,为了家人的生存,游历经商。他肯定有过岁月和生活的重重压力,这个不得志,虽然已经注定,但是年华和生命就这么压抑的一生,如何真的完全释怀?

所以后人往往用“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形容岁月流逝的急促感和人心的苦闷焦灼。

那么这个用酒买醉的人,在醉中看到富丽幻境的人,实际是人生奋斗中艰难的落魄客,孓然一身,且是经历了很多故事的人。

他是谁?为何滞留他乡,不言归?

“未曾走到绝境路彼岸花不开

辛酸只为长安远倒卧在琼台。”

很奇异这里用了彼岸花,彼岸花是现代人赋予石蒜花卉的新名,佛教中并无彼岸花这样的说法,但是有天降曼珠沙华这样的天花。后来人们根据石蒜花,花开孤勇绚烂,花叶不相见的特征,说成彼岸花。彼岸花是现代语境中的古风和禅意。

不过在传统的医学典籍中,石蒜是有毒的,饥荒之年,有人掘根而食,而导致死亡。

这句歌词,颇有歧义,但是歧义也正是中国古典诗文的美妙。当然前提是,写一些歧义的词句,你不被你的语文老师训斥。

从佛教来谈曼珠沙华,你不到涅槃不到天国,如何能够看见天花。

从世俗来看,石蒜花多生长在春秋时节的荒山坟头,花色鲜红艳美,却和死亡最近。

这样一个半醉半醒的客人,借酒消愁,是愿意看到天国,还是以身试死,埋在虚幻的梦境里?

下面点出了一句,是为长安太远,我醉卧在这大雪荒郊的圣洁之地,仙境和死境只有一线。

那么长安。长安三万里。长安到底代表什么?

在中国古典的文学里,长安涵义实在广博,代表着年轻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仕途梦想,代表机会知遇,成功,实现理想。这理想有的人是安邦定国,有的人是荣华富贵,当然长安也代表家国,一个奋斗并拯救的崇高对象。

长安远不远,也远也近,当你实现梦想,不在长安,也拥有长安,当你身在长安而落魄,长安近在你身边,却遥如海。

而这位有故事的人,他的长安远,或者是心理上的。

长安不属于他。

而他想到的是,向醉而死,磨灭梦想破灭带来的伤怀。当然醉酒之后的梦境和幻境,只怕是另一场重复的幻灭。

关于翩翩

一个醉成这样的人,世人或以为酒鬼,人间的垃圾,虽在崇尚酒文化的古代,沉湎于酒,以梦未实,仍旧是被人不齿的。

但是也有体验者,强调此境或者类似此境的美好。

第一就是庄子,庄子某天在田园中小憩,梦见自己是蝴蝶,然后他发出了灵魂拷问,庄子是蝴蝶还是蝴蝶是庄子,梦境是真,还是人生是真?在梦里的翩翩足以忘记尘世的压抑,释放翅膀。

第二,魏晋时期的刘伶嵇康都是好酒之人,刘伶走到哪里喝到哪里,并跟妻子说,我要是醉而死,就就地把我埋了。这在古代重视家乡为归根之所的观念大相冲突。但是,刘伶和嵇康死后,都被描绘成酒仙。道家也有琼浆玉液酒以长生,所谓山中日月小,壶中天地长。

第三,李商隐名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说有的时候,人生如梦,在梦境里蝴蝶翩翩,而差离过人生的方向。

那么刀郎的翩翩,显然不是指的小儿女成双成对的嬉戏,那只是爱情的自由,刀郎的翩翩,是切合醉酒的古意,在梦中触摸着心想事成的快意和流丽,成就灵魂的翩翩。

蓝采和,一位传说中唐朝的酒仙,少年英俊。

传说他少年得志,高中进士,被迫从官场退出,时年二十六岁,以满腹才华,隐在山中,日采蓝草酿酒,游遍天涯。

刀郎在唱蓝采和时,用的是古音“活”,深切的唱句,像是寂寥人生的自我安抚。

我才会过来,这是写的蓝采和,且第一人称就是蓝采和。

翻看前面的歌词,方知道,这是写蓝采和的人生不如意。他年纪轻轻,就成长安过客,自我放逐四方,内心却是仍旧有难以释怀的不平。英雄梦破,时不与我,对酒当歌。

而他的爱情,也因为他的际遇,天各一方。

那个他爱的女子,也曾为爱,跋山涉水,以为会永生在一起。

那个女子爱的他,也曾经爱如绚烂的花火,只是随着他的流落,遗恨天涯。

但是无论天涯海角,他和她还是无声地互相牵挂,在每次的凭栏和每处的相思里。

只是他再也回不去,回不到过去。

只能说你我同在天地间,在一个摇篮里,绝望的安慰,到底还是安慰。

“邯郸梦啊古今同

荣华易去青山处处英雄冢

蓝采和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刀郎《山歌廖哉》《翩翩》节录

蒲松龄聊斋志异里并无蓝采和,但是有《  续黄粱》。

《邯郸梦》是唐朝的传奇,书生为了赶考,宿在邯郸旅馆里,中午困乏,做了一个梦,梦里富贵荣华,醒来时,旅店里的黄粱还没有蒸熟.这个梦和蝴蝶梦有一比,更具有戏剧和现实的张力。

道教盛行的唐朝,邯郸梦并没有后世那种反讽的意味,是试探灵魂空间时空的多种可能。

但是后来就逐渐形成劝世的戏剧和小说。

明朝的汤显祖,有《邯郸梦记》。

蒲松龄有《续黄粱梦》,不过地点改在福建,一个书生梦中为官做宰,横气一时,上天堂,下地狱,可谓经历强悍堪为大片,最终不过是寺庙中睡了一觉。当然蒲松龄有个比较现实的尾巴,说他经历这场好梦连噩梦,不知所踪,没有像之前小说,动不动就跟着吕洞宾修仙。

蓝采和已经被官场驱逐,成为酒仙。

但是刀郎却说,邯郸梦,古今同。

因为成功立业,是所有现实男人的追求和梦想,固然有人是追求的荣华,但是有些人可能追求的是拯救国家,实现匡扶正义和有所作为的理想,有些人是想成就英雄的一生。

蓝采和是最靠近成为英雄的那种。但是他的梦破了。

因为长安虽好,不再是他的。

也许他在寂寞的仙人或者流浪生涯里,仍旧经常性的回顾从前,借酒消愁。

因为那醉里,有他的长安,他的热血梦想,他的爱人。

作为传说中仙人的他,在唐朝的诗词文献记载里,因为喝仙酒,放浪不羁,数十年面貌依然如故,总是一个年轻的仙男。

只是仙人就快乐吗?不死实际是残忍的,他的爱人红颜老死,桑田又转为沧海。

我忽然明白,彼岸花对他也是梦想。

不死实在是对有情义的人的惩罚。

刀郎的这首歌深而博,且更情深而广阔。

醉酒当歌,翩翩的不是才子佳人梦,是男人的英雄情怀和落魄。

《翩翩》不是情歌,是世情歌,写下多少男人的梦想失落,渴望翩翩。

若在永生和狂放中选择,你选择什么?我选择人生,因为总会有一瞬的爆发力美。

男人潦倒,都如蓝采和之醉酒,但是相信,总会有属于你的翩翩,哪怕短暂。在飞翔来临之前,请不要,醉死。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刀郎的《翩翩》。#刀郎#刀郎《山歌廖哉》《序曲》:词好,因为悲怆,歌好,因为足安抚“君去时褐衣红,奴家腰上黄”,刀郎花妖歌词,直追南北朝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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