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middot彼岸

这里看不到月光,也看不到天空,能看见的只是一片虚空,也不知道那头顶的一片黑暗后是什么,原来还有些好奇的,但看得久了,也就乏味了。阿梦百无聊赖的趴在暗红色的桥头,盯着桥下的三途川发呆。她自出生就在这桥上了,头顶那片黑暗仿佛已经陪了她很久很久了。桥下那条河叫三途川,绿荧荧的河水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从阿梦脚下这座暗红色的大桥下穿过,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望不到尽头。阿梦不明白,三途川的水为什么会发光?那些光是从哪来的呢?三途川为什么又叫“三途川”呢?明明只有一条河嘛!

放眼望去,三途川的沿岸是一片火红,阿娘说,那片火红是一片花海,名曰彼岸,花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彼岸是什么花?不过好像很好看,阿梦看着那片火红想道。阿梦很想去那片花海,但是阿娘从来不让她去那里,阿娘告诉她说,那是一片火海,一旦去了那里,被那火海吞没,就会魂飞魄散。阿娘还吓唬阿梦说,那花海里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厉鬼,若是撞见,必死无疑。阿梦胆子小,所以乖乖听了阿娘的话,只在桥上待着,哪也不去。

阿梦和阿娘在这座大桥边开了一个粥铺,给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卖红豆粥。阿娘做的红豆粥很香,但是阿娘自己从来没喝过,也不让自己喝。记得小时候自己偷偷尝了一点,被阿娘发现了,阿梦挨了好一顿揍。从那之后,阿梦再也不敢偷喝阿娘熬的红豆粥了。

阿梦很好奇,阿娘做的红豆粥到底有多好喝,不开心的人喝了阿娘的粥,一下就变得开心了,爱哭的人喝了粥,一下就不哭了,愁眉苦脸的人喝了粥,变得爱笑了。阿娘人很好,桥上过往的人都很喜欢她,阿娘也很疼阿梦,但,阿娘从来不让阿梦去那片火红的花海。直到有一天,小黑和小白在那片花海中寻来了阿娘的簪子,但阿娘却再也没回来。

小黑和小白是阿梦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阿娘不在了,阿娘的粥铺就只剩下阿梦了,也幸亏有小黑和小白陪着。他们是大桥尽头长生殿里的官差。小白说,长生殿里住着冥君大人,他脾气不好,不喜欢别人打扰,阿梦看了看大桥尽头的那座巍峨的宫殿,那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吗?那他是不是很孤独呢……小黑和小白虽然是长生殿里的官差,平日里也很少去打扰那位冥君大人,小黑说,冥君大人发起火来很恐怖的!

“冥君大人么……”阿梦看着那座阴森森的宫殿喃喃着。“他从来没离开过那座宫殿吗?”

“谁知道呢!我们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敢呐!谁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呢?”小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你可别去招惹他,小心他生气掀了你的粥铺!”小白在小黑的脑袋上狠拍一记:“这小丫头胆儿小,你别吓唬她!哪儿那么邪性的!你也忒能白乎了!”

“好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阿梦自言自语道。小黑和小白傻眼了:“得嘞!这丫头魔怔了……”

有一天,粥铺来了一个很特殊的人,一身黑衣,一把长剑,戴着一个鬼面面具,他从来都不说话,只要在他身旁放一壶清茶,他就能在粥铺里待一整天,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桥对面那片红海的位置,静静发呆。阿梦起先不敢和他说话,因为他总是戴着鬼面面具,好吓人!后来,阿梦觉得,这个人只是不说话而已,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阿梦渐渐大胆起来,开始慢慢靠近他,她悄悄的在她身旁坐下,用眼角余光看看他,没反应,再靠近一点儿,还是没反应,阿梦打量着黑衣男子腰上的长剑,忍不住想用手去摸摸,小小的手还没碰到剑鞘,就被捉住了。

“丫头,这剑是利器,碰不得,免得伤着你。”他终于说话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带着面具的原因,声音有点闷闷的,但是很好听。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啊?”阿梦问道。

“我长得不好看,所以戴着面具。”男子回应道。

“哥哥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呢?”

“从……很远的地方来,你当然没见过我。”男子觉得小丫头挺可爱,顺手摸摸她的脑袋。

“哥哥,为什么从来不说话?你不开心么?”

“不开心?”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早已习惯。”

“唔……我阿娘说,如果有人不开心,就让他喝一碗我们这里的红豆粥,然后他就会开心了,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阿梦蹦蹦跶跶的跑开了,不一会儿,她颤颤巍巍的端来一碗红豆粥。

“这是我阿娘熬的红豆粥,我现在也会做了,很好喝的!”

男子接过碗放在手边,但并没有喝。反倒问起阿梦:“丫头,你叫什么?这粥铺,是你开的?”

“我叫阿梦,这粥铺是我阿娘的,只是,她不在了。”阿梦有些失落。

“你娘,她去哪了?”

“我阿娘去了大桥对面那片花海,便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这个给我。”阿梦从袖中掏出一只发簪,男子看了看发簪,眼神微闪,那是一支曼珠沙华做装饰的发簪,簪子上的曼珠沙华红得像血一样。他望了一眼对面,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的花海,像火一样。

“丫头,谢谢你的红豆粥,很好喝。”男子对阿梦说道,阿梦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听声音,他应该很开心。不过,好像也没见他动手边的碗,碗里的粥没了。

“黑衣哥哥,你还会再来吗?阿梦喜欢和你说话。”阿梦的大眼睛扑闪着问道。

黑衣哥哥?男子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弯了弯,他的手上多了两颗花种子,他将花种子放在阿梦手心。

“小丫头,这两颗花种子是我送你的礼物,等到它开花之时,我们还会再见的。”那个人说完之后就不见了,粥铺里静悄悄的,好像谁都没来过一样。

阿梦小心翼翼的把种子埋进土里,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它开花的时候。自从男子送给她花种子的那天,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埋到土里的种子也再也没了动静。阿梦在闲暇之余时悉心照料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种子虽然长出了叶子,但却迟迟不开花。阿梦也渐渐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女。

一天,小白和小黑来到店里,看到了窗台上的花盆,吐槽道:“我说梦丫头,那人该不是骗你的吧?这花怎么只长叶子啊?”

“总会开花的,给我种子的那个哥哥说了,这个种子开出来的花很好看,但需要耐心等待,只要等到花开,我就能再见到他了!”阿梦的眼里满是少女的期待。“那个哥哥虽然戴着面具,不过据我猜测,一定长得很好看!”

“何以见得呢?”小黑问道。

“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啊!”阿梦说道,脸色微微泛红。

“这是什么道理?”小白扶额,“梦丫头啊,那也不见得吧,暂且不说他戴着面具,万一他真是个丑八怪呢?”

“小白你别瞎说!”

粥铺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时不时传出,但谁也没注意窗台上那盆花的叶子突然掉了一片。

彼时,在那长生殿中的主殿内,一个穿着黑衣华服,长相俊逸儒雅的男子一边施法将书案的水镜封印,一边从袖中缓缓拿出一朵曼珠沙华,自顾自的说道:“安心去吧,我把她照顾得很好……”

那朵曼珠沙华幻化成一个美丽女子的影子,那女子对着男子施了一礼后,便消散了。

他对着那朵曼珠沙华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是时候了。”

孟晞,梦晞,阿梦……男子抚摸着手里的鬼面面具轻声笑道:“那个梦丫头,还真是像极了当初的你呀……”

阿梦这几天很颓败,窗台上的那盆花的叶子全部枯萎了,明明都已经快开花了,明明就快要见到他了,可是花却枯萎了。阿梦的心情变得很糟糕,连最要好的小黑小白都不搭理了。

“哎呀阿梦!别哭了!你要是这么喜欢这花,我和小黑再给你带一朵就好了。”

“可是,这是大哥哥送给我的,他说了,等我养到开花,他就会来见我了,现在花死了,哥哥也不会来找我了……”阿梦带着哭腔说道。

“梦丫头啊,别伤心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小黑吸着鼻子说道。

“你别瞎起哄!梦丫头本来心情不好,你又招她!”小白拍了一下小黑的脑袋。看着阿梦沮丧的小脸,小白有点心疼,他擦掉阿梦的眼泪哄道:“别哭了,我替你想想办法吧……”

可是阿梦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小白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留下阿梦慢慢平静。

阿梦哭累了,就睡着了,却不知道,花盆里的花慢慢抽出了翠绿色的花枝。

阿梦粥铺里的窗台上,那盆花安静的生长着,谁都没有再注意过那盆花,直到有一天,粥铺里来了一个陌生男子,一身黑衣,这男子容貌俊秀儒雅,眉间有一道红色花瓣印记,他的眉眼如画,唇角微弯,黑发如瀑。阿梦初见他时,有些恍惚,他……像极了阿梦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男子看了一眼窗台,窗台上那花盆里静静伫立着一棵翠绿的花枝,在花枝的顶端有一个嫩绿色的小花苞。阿梦见男子望着花盆出神,便说道:“你喜欢那花?”

“是啊,看样子,是快开花了。”男子淡淡笑道。

“嗯……我一直在等它开花。”

“一直在等它开花?”男子微微有些诧异。

“嗯,这盆花的花种子,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哥哥给我的,他说,等这花开了,他就会来找我,带我去桥对岸那片花海。”阿梦透过窗台,望着大桥对面的红色花海出神。

“那个给你花种子的人,他……长什么样子?”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阿梦说道,“那个哥哥带着一个鬼面面具。”

“鬼面面具?”

“嗯,他说他长得丑,所以戴着面具。”

“……他说的面具,是这个吗?”男子忍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鬼面面具给阿梦看。

阿梦呆呆地看看面具,又看看面前的人,有些恍惚:“黑衣哥哥?!你……是黑衣哥哥?”

“是啊,小丫头,好久不见。”男子摸摸阿梦的头,“还有,你可以叫我严珏。”

“严……珏?严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阿梦盯着严珏看,眼睛发直。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傻丫头!”严珏轻轻拍了下阿梦的头。此时,那盆放在窗台上的花,不知何时已开出了花,那花红得像血色一样,颜色像极了桥对岸的那片红海。严珏哥哥告诉她,那像血一样的花,叫做曼珠沙华。

阿梦终于来到了阿娘说的那片红色花海,一望无际,开满了火红色的的曼珠沙华。严珏摘下一朵曼珠沙华送给阿梦,对她说:“阿梦,你想知道曼珠沙华的故事吗?”

“想啊!”阿梦应道。

“很久以前,有两个神灵,一个是花灵,叫曼珠,一个是叶灵,叫沙华,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从不曾见过,因为都对彼此好奇,终有一天,他们瞒着天帝见了一面,从此一见钟情……”宁静而平和的声音从严珏口中缓缓流出,花海中的曼珠沙华轻轻晃动着,像穿着红色纱衣的舞娘。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也曾经有过一段宁静祥和的日子,就在这三途川附近安了家,也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当时还是个小冥官。”严珏的语气很淡,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忧伤。

“严珏哥哥,你怎么了?”

“无妨,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那对花灵最后怎样了?”

“后来……”严珏沉默了半晌,仿佛是要诉说一段沉重的过往一般,缓缓说道:“天帝发现了他们的恋情,降下天火劫,沙华为了保护曼珠和女儿被天火击中形神俱灭,原神就消散于这片花海中,曼珠从此心灰意冷,日日守在那花海附近,不愿离去,那个冥官,也因为包庇他们,被天帝下令永远守在冥界,做了掌管冥界的神官,永远禁在冥界的长生殿中,从此孤独度日,千万年如一日的看守着那暗无天日的幽冥界。”

“花神曼珠怎么样了?”阿梦擦掉眼泪问道。

“曼珠啊……她终是随着沙华一起去了,只留下了这只簪子。”严珏取下阿梦头上的曼珠沙华簪子,继续说道:“你娘让我照顾你,这个簪子,是她给你留下的最后的纪念。曼珠沙华,在古神语中的意思为彼岸,所以,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

“我娘……就是曼珠仙子,是吗?”阿梦满脸泪痕的问道,“我爹是沙华仙君?所以,我娘去找爹爹了,对吗?”阿梦强忍着眼泪,可还是没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流。

“想哭就哭吧……”严珏把阿梦抱进怀里。阿梦闷闷的哭声传进严珏的耳朵,惹得严珏一阵阵心酸。

严珏和阿梦回到粥铺,严珏突然紧紧抱住阿梦,就像个害怕失去妹妹的哥哥一样:“阿梦,留下来陪我,可好?”当时的阿梦有些讶异,她的脸又红又烫,完全不知所措,但严珏后来的话,却让她心甘情愿的在幽冥界陪了严珏千年万年……

“阿梦,我喜欢你,我现在,只有你了……”

后来,阿梦才知道,原来她的严珏哥哥,就是大桥尽头长生殿里的那位神出鬼没的冥君。难怪小黑和小白初见严珏哥哥的时候,瞥见他手上的鬼面面具,吓得脸都绿了。小白和她说,长生殿里的冥君大人,也戴着一个鬼面面具,就是严珏手上的那个……

“冥官孟晞听旨:冥君有旨,封冥官孟晞为幽冥界轮回道的引渡神官,掌管冥界所有往生魂魄,镇守奈何桥,引渡魂魄进入三途川,往生轮回。”

阿梦依稀记得,那时的冥君大人,笑的很好看,他递给她一碗酒说道:“这是你娘用曼珠沙华的花瓣酿的酒,她一直托我保管,今日终于用得上了。”

那是阿梦第一次喝酒,她还记得,那酒的味道比自己闻过的任何一种花都香,仿佛一下子就让人没了烦恼,心生欢愉。阿梦有些微醺的看着严珏:清明澄澈的眼眸像是三途川清澈的河水一样,细长的眉,像用笔墨勾勒。墨染的发用一个紫玉冠束起,身材挺拔颀长,眉间一道红色印记在英气中多了一丝温润。严珏是阿梦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阿梦借着酒劲,干了一件她平生最大胆的事:阿梦踮起脚尖,攀着严珏的袖子,在严珏的两片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阿梦的脸通红。酒,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催情剂。

阿梦本来想逃走的,但她被严珏的两只胳膊牢牢圈住,阿梦迷迷糊糊,只觉得一片温软靠在自己唇上,微微发烫,那绵长又温柔的深吻,夺走了她的三魂六魄一般,耳边传来一个空灵动听的声音:“阿梦,留下来陪我吧……”

“阿梦不走,阿梦喜欢严珏哥哥,从此之后,便只相思哥哥一个人,好不好?”

“好,只要阿梦想,怎么都好。”严珏把阿梦抱得更紧了。

“阿梦,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吗?”

“什么?”阿梦有些头晕的应道。

“忘尘,忘尽前尘。”

“好……好名字啊。”阿梦快睡着了。

“以后便把这酒送于阿梦可好?”

“好……好……呀……”阿梦在严珏怀里沉沉睡去。

所以,时间久了,阿梦的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冥界多了一位引渡官,名曰孟婆。来到奈何桥的鬼魂们都喜欢孟婆熬的红豆粥,一碗下肚,便没了忧愁,忘尽烦恼。世人都只知道冥界有孟婆一说,却不知孟婆乃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千万年的时光,阿梦都陪着严珏度过了,只是阿梦原本有位列仙班的机会,严珏为了让阿梦留在自己身边,便瞒了阿梦,自己生生接下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劫,只为不让阿梦飞升成仙,留在冥界陪着自己,因为他实在太孤独了,也许严珏是自私的,但这份自私也着实让人心疼。

严珏以为自己接住了天雷劫就能让阿梦留在自己身边,以为日日哄她喝下忘尘水就能让她忘掉自己是谁,阿梦这个名字,早已被她遗忘,她现在的名字,是孟婆。是了……大家都叫她孟婆啊,以前的自己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日,阿梦趴在桥头发呆,手里拿着严珏送她的“忘尘”,望着远方的一片虚空,沉默不语。严珏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阿梦身边,他看着醉醺醺的阿梦,叹了口气。

“阿梦,你喝醉了。”

阿梦没有说话,依旧沉默。严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待在阿梦身边,陪她发呆。过了很久,阿梦才缓缓说出一句:“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天雷劫?”

“你修为尚浅,挡不住天雷劫的。”

“所以你替我挡了?”阿梦反问道,“……疼吗?”

“不……”严珏的的话被打断。

“可你知不知道,如今你替我挡了天雷劫,失去了飞升的机会,你我二人,只怕是永远要困在这冥界了。”

“阿梦,你还有我……”

“够了!”阿梦砸碎了手中的酒壶,“爱我便爱我,可你为何要借着爱我的由头困着我?!”

“我不想让你受伤害,阿梦,我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

“呵……呵呵,那我还要谢过冥君大人了!”阿梦眼里划过两行清泪。“所谓的酒,其实是忘尘水吧?忘尘,忘尘,忘尽前尘,冥君大人好手段啊,骗了我这么久……严珏,自此之后,我再也不会信你一个字!”阿梦头也不回的走了。

严珏叹了口气,消散在半空中。

过了几日,黑白无常慌张走进长生殿通报:“冥君大人,孟婆召唤出了三途川里的所有亡灵,她说,她要见您。”话音未落,一袭红衣的阿梦带着满身的杀气闯进了长生殿。虽然面带戾气,但她眉间的红色曼珠沙华印记更显得她妖娆妩媚,绝代风华。

“冥君大人,孟婆有事禀奏。”

“讲。”

“大人,这冥界之气太过污浊,我受够了,今日特来请辞,转世投胎,做个凡人,望冥君大人恩准。”

严珏坐在主位上眉眼含笑的看着一身红衣的阿梦,阿梦对上严珏的眼眸,心头一虚,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我熬汤千年,受够了万鬼的腐浊之气,还望冥君大人放我离去。”

“倘若我不准呢?”严珏的眸中闪过两道寒芒,“孟婆,你该知道,违抗冥君的后果。”逼仄压抑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黑白无常吓得不敢说话。

“那我便翻了这冥界!”

“你有何能耐?”

“你奈我何!”阿梦手中化印,冥界的亡灵瞬间包围住了长生殿。严珏冷笑一声,微微抬手召唤出冥火,亡灵瞬间被火化去大半。

“你!”阿梦又急又怒,又要伸手捏诀,却被严珏一个闪身,牢牢扣住手腕,轻轻一带,整个人便跌进严珏怀中。

“别闹了,我放你离开便是。”严珏依然脸上带笑。

“你……当真?”阿梦将信将疑。

“当真。”严珏认真地说道。他拉着阿梦走到殿内的书案旁,上面放着两盏清茶。“陪我喝杯茶吧,喝完茶,你便走吧。”

阿梦迟疑地端着茶杯,见严珏神色淡然的喝着茶,便也一饮而尽。只是,这茶的味道……不好!耳边传来严珏的声音:“喝了这孟婆汤,从今以后,你就是这冥界唯一的孟婆!”阿梦有些头晕,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茶,分明是她日日都在熬的孟婆汤!

“严珏!你竟敢骗我!”阿梦暴怒之下唤出了往生道里的恶鬼,“我的汤!又能奈我何!”她双目圆瞪张口念道:“三千恶鬼听令!谁与我一道翻了这地府!我准他不忘前尘!”一言既出,众鬼倾巢而出。恶鬼不比亡灵,乃世间最阴煞之气而成,严珏道行虽深,也架不住恶鬼围攻,终是败下阵来,身受重伤。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严珏微微抬头,看向此时号令万鬼,红衣飞舞的阿梦:罢了,终究是我留不住你……

阿梦看着倒在地上的严珏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吗!”

严珏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阿梦,突然笑了,恶鬼不断撕咬着他的元灵,一时间,万鬼哭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冥界,阴森恐怖,冥界的恶灵失控了!阿梦快要控制不住它们了,恶灵们嚎叫着向阿梦冲了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阿梦整个包住,严珏将阿梦抱在怀中,生生挡住了那群恶灵,独自一人承受万鬼撕咬之痛。

“严珏!你疯了!”阿梦怒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是!我是疯了!”严珏紧紧把阿梦护在怀中说道:“我……若不是爱你,怎么会留你在身边?我受天帝诅咒,终日困在这幽冥界中,去不了那凡世,不能和你一起看繁花四季,灯火阑珊,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在你身边,就好。我只是,太孤独了……”一口鲜血自严珏口中喷出。他的元灵即将被吞噬殆尽。

满脸泪痕的阿梦抱住严珏:“你……为何不告诉我?”

严珏催动灵力,用最后一点灵识,召唤出三昧真火,将恶鬼消灭殆尽。他抬起手擦掉阿梦眼角的泪,笑了。

“唉……我自知留不住你。走吧……去看看那人间万物,红尘俗世,若是哪天累了,就回来罢,我还在这里等你……”严珏用力将阿梦送入轮回道中,阿梦最后的记忆,便是严珏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

送走阿梦后,严珏便日日在这奈何桥上看着桥对面的彼岸花出神。千万年如一日,貌似过了很久之后,严珏在三途川的大桥上遇见一个女子,容貌和阿梦一模一样,连她眉间的红色彼岸花印记都如出一辙,他的阿梦,回来了!

只是,她早已忘了他……

“你是何人?”女子问道。

“我是这冥界的冥君。”严珏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续了一杯。

“冥君大人在等人?”

严珏喝完手中的酒,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淡淡说道:“我等到了。”

女子见状拿过严珏手里的酒杯说道:“冥君大人,莫要再饮了。”

“可是,我依旧忘不了她……她却早已忘记了我。”

“那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她的眉间,有个曼珠沙华的红色印记,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女子笑了笑,把酒杯斟满了酒说道:“如此,大人便再饮一杯罢。”

严珏的唇角弯了弯,伸手倒掉了酒杯里的酒。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色的瓶子,说道:“这是用曼珠沙华酿的酒,姑娘要不要尝尝?”

女看了看那杯中的红色液体,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气冲得她有点头晕,耳边传来一个空灵动听的声音:“喝了这孟婆汤,你就是我冥界唯一的孟婆了。”

“是……”一滴泪从女子左眼的眼角滑落。

严珏紧紧抱住面前的女子:“阿梦,你终于回来了!”

孟婆:“这是我遇见你的第九百九十九次。”

冥君:“只有我知你不知我还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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