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诗典期浙江武义诗群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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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

以萤虫、温泉、养生知名的浙中武义,三国吴赤乌年间始置县邑,唐天授二年()武则天手中复置。唐玄宗、唐昭宗分别为武义道仙叶法善和仓部侍郎徐镃写过颂诗。南宋及清,姜特立、巩丰、朱慎等为全国性诗人。中国现代新诗史上,潘漠华参与创办最早爱情诗社团“湖畔诗社”,乡贤汤恩伯、千家驹、谢挺宇、潘絜兹、叶一苇等都写过新诗。当下冷盈袖走向全国,上世纪八十年代出道的鄢子和更多做服务工作。年出版的《湖畔新诗选》,可谓梳理新诗百年历史的全国首个县域样本,收有潘漠华及当下54位作者新诗。武义是竹林七贤阮咸两个儿子和刘伶两个女儿隐逸地,隐逸文化深深影响邑人习性。(老庙)

鄢子和:梦境都是裸体的寓言(7首)

冷盈袖:像料理一棵青菜料理自己(组诗)

包剑良:什么可以替代这个春天的星辰(5首)

包剑萍:田野是一种风情(6首)

陈小如:关于爱的疼痛(6首)

李欣:幸福也可以身轻如燕(4首)

吕观德:诗三首

吕小青:在田庐(7首)

潘政祥:面对阳光,我还留着一半的忧伤(4首)

施虹羽:《陌上花开》花木诗(4首)

吴跃青:归林(4首)

周寿伟:在地球的那一边(5首)

鄢东良:在一条小巷,我寻找丢失的木屐(3首)

浙江武义13人诗选

鄢子和:诗歌7首

《梦境都是裸体的寓言》

梦境跳出惊心动魄色彩切换画面

那是思想齿轮啃咬丰厚阅历

喷涌五味杂陈的感受和沉淀

火箭飞船穿越人世奔腾风景

绿皮火车摇晃内心的镜像和桃源

彩虹式梦幻轰响着隐形的翅膀

突破上下班规矩和交通管制法则

颠覆俗世的年纪和脆弱的皮囊

现实压抑失去无法达成的一切

都还原成梦里赤裸裸的寓言

像女知青一样的女友回到身边

努力奋斗过的一切都美梦成真

狭隘丑陋的人际变得文明豁达

思想的野马撞飞深埋的地雷和关卡

所有心愿和才华开出春天的鲜花

为什么梦里会有大声申诉和喊痛

跌下床还甩不开上身的章鱼

酣畅抒情时刻总是那么短暂

刚感受美好就面对寒光闪闪的齿轮

大雪覆盖每一个起伏惊悚的幻影

《驼背树顶着稻草篷》

水塘边老柳树是个驼背

长年如八戒背媳妇背着稻草篷

篷中穿过掉光牙齿的乌桕树

一代代麻雀栖息经久不变的风景

上面仿佛造起宗祠编出宗谱

长满花草苔衣,麻雀的朋友

仿佛找到地球进进出出

稻草篷附近有条竹园小溪

后面隔一堵院墙镶嵌人间烟火

住着一个耳聋的养蜂人

和一对弹棉花的夫妇

蜜蜂追逐阳光,水和空气

也喜欢在稻草篷翻跟斗打盹

简陋行宫上了蜂胶是最美风景

柳树,乌桕,水塘,稻草篷

永远长不大,可不能没有

那上面有自己童年的巢穴床榻

田园是蜂在天井庭院酿蜜

弹棉花夫妇半夜棉花弓缠绵响起

不知何时驼背树和稻草篷没了

迷茫的村口漂泊我迷茫的乡愁

《少年感受生死》

肺气肿咳尽奶奶精血

她手抚爷爷十斗缸站立天井

瘦弱小脚站不稳一枚鹅卵石方寸

她走哪儿哪儿就是黄昏

黄昏降临女知青走入记工房

弄堂一下盛开枣树甜香味花瓣

破旧平房成为生机勃勃宫殿

阴沟青蛙也跳追蝴蝶翻飞花海

没过几天奶奶病死摇摇晃晃厢房

十斗缸哭干雨水盛满悲切

守灵那几天记工房空无一人

每晚我独自一人坐里面默默流泪

亲亲的奶奶怎么会突然消失

我还没长出玉树临风的青春

过几天知青姐姐如春天回到记工房

生命花季终于赶走了我内心的黑暗

《雪夜》

难忘创办油印诗刊的雪夜

伏在钢板刻写蜡纸的声音

仿佛钉上铁皮皮鞋踏入雪地

卟噜卟噜踩出清晰的脚印

请老师傅粘上滚筒式油印机

开始油印,好像飞机从跑道起飞

机翼降落一片片游动蝌蚪的云朵

仿佛天飘飞雪就为发表我们的文字

雪夜有清秀女生为我们装订诗集

油印《旮旯诗刊》就这么诞生

那晚第一读者是山里中学年轻教师

阅读诗句如同花瓣吐出雪花

雪越积越厚

树梢和屋檐都戴上洁白胸罩

少年向世界打开自己无瑕裸体

河流正在分行分段深情朗诵

《停滞的风景,生生不息》

脚下的江河日行百里千里

抛落的石块成为岸堤

冲积的沙土生长风景

我也被时代洪流冲散

木呆呆凝望滞留河床的水草

仿佛灵魂出窍为自己招魂

江边野地停靠一截绿皮火车

只有候鸟和野兔在车厢出没

我反复往返的是古镇渡口

凉亭一脸沧桑站在河岸

从小乘坐的渡船已不见踪影

白鹭在水面翻开青春的画册

网络神舟裹挟牛人向太空飞行

我是飞鸟掉落河滩的一粒种子

像一枚钉子钉入沙石缝隙

小螃蟹钳我喊一声痛

睁眼一看种入古人寻访的桃花源

急流你快走别萦绕着我洄漩

《梦里罗盘》

巨岩山顶是个转动罗盘

瀑布飞泻和大海掀涌互动

山顶和山腰的人群

以及鱼儿都是水流呈现的花瓣

罗盘给每个生命机会和机遇

大海拍击每个人坐上赌局

从山顶到大海演绎地壳沉降隆起

浪涛和游鱼一同接受神仙检阅

梦境转换切入绝美山寨

吊脚楼横跨山腰溪流流自山顶

桃园故里如布达拉宫依山而建

山脚宽阔河流通往城市

举头看桂林山水来自通天河

日月星辰和流水一起转动

仿佛身心在山溪自然打开

溪岸的稻浪酒香一直种到山顶

《梅雨季,雨水填不满一张荷叶》

无穷小会变无穷大

小豆芽长出碧绿阔大胸脯

亭亭玉立低眉斟酒抛出绣球

整个梅雨季倾倒整个天空

也填不满她酒杯般的转经筒

我是蹲伏荷叶下面的一只青蛙

啜饮一滴甘霖蝌蚪变身为王子

仿佛每张荷叶站在金棒上面

是白水瀑布的水帘洞隆重出品

晴天注视碗底也盛满绿莹莹湖水

雨天是浅的,不下雨是满的

荷叶如肺能吞吐整个世界

多少神仙痴客绕着她裙裾翻飞

八戒悟空路过差点忘了去西天取经

荷叶无限上升天就盖了下来

传说种子是叶法善接受何仙姑馈赠

只钟情瓯江上游宣平溪盆地

梅雨季填不满一张荷叶转动大嘴

我只愿意在天伞下面痴痴守候

荷叶枯萎会成为包裹自己的棺椁

鄢子和,笔名老庙,60后,20世纪80年代开始写诗,中断多年又技痒。

冷盈袖:像料理一棵青菜一样料理自己(组诗)

喜悦之事

夏日带来浓阴

也带来更多钓鱼的人

每天我都看见

他们在河边,或坐或立

静默而肃穆

而我在意的依然是那些

细微之美——

豇豆垂挂如流苏

河里洗衣的人

双脚白皙

喜悦之事想必都这般

简单又不足与他人道

借助几枝枯荷

听一场雨。站在矮墙边

看会儿月牙

星光微微

山泉孤独地流

几片叶子落下

相互交叠

在深山

野望

喜欢在窗户边,或走廊上

天空、远山和田野,那样的空旷

与辽远,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白鹭多么美,云朵多么美

它们飞过田园,然后消失在远方

远方多么美,消失多么美

惟有美,才能对抗无限。有时候

看到野外的天空搁在周遭的山尖上

这样的完满,仿佛死亡,仿佛美本身

在别处生活

有隐居之念

不是一日两日了

人群中不能久待

不妨试着

在植物中间生活

听一日的鸟声

见最少的人

清泉细长

酿整瓮的酒

透过枝叶看月亮

院子里的篱笆

不可编得过于齐整

叶子落下来

就让它们积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德

用草木煮一日的粥食

最好的人间

便是父母健在,粮食清白

像料理一棵青菜一样

料理自己

田园将芜

田里极少看到稻谷

和油菜

废弃的旧屋前

新茶如含苞的绿花

屋里还有一桌一床

一水缸

灶台陈旧,烟囱伸出屋顶

却再不会有炊烟升起

葫芦形状的灯泡上的蛛丝

来源于往日

当年爷爷就住在里面

窗外竹林沙沙

他每天都可以听见

仿佛多年前的那场雨

一直下到现在

当晚餐准备好

一天就又逝去

边上欢叫着

跑过的孩子

我们互不相识

时光的惊心在于

终有一日

把故乡也变成了异乡

春天是悲伤的

春雨一直下

大概忘了停止

就像我们的悲伤

悲伤让宝石一样的

樱桃腐烂

我们悲伤

同时也坚持快乐

萤火虫微弱的光亮

看一次

可以让人怀念很久

我常常站在廊前

面对细雨中的田野和远山

其实我并不能看到更多

不过是

习惯远眺的姿势罢了

旧日理想

将尽的是春色

当我来到山中

白色的雾气腾于林间

想起旧日

曾裹挟着它们

抵至另一种生活

是那样恍惚而自在的生活

除此

至今我未曾留恋过

其他生涯

当然,我也从未忘记

将清泉和芬芳留存心底

这样的日子

历久而弥新

如一只鸟

热爱上飞离

向着山林,对岸和静寂

在夜色里,发出微微的光

冷盈袖,又名骨与朵,浙江武义人,偶尔写诗。出版诗集《暗香》、随笔集《闲花抄》等。

包剑良:什么可以替代这个春天的星辰(组诗)

旧照

穿过三块青岩

是我上学的近路

枯草还青翠着

而那株苦楝

只剩下几张黄叶

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了

裹脚的奶奶就站在青岩上

目送我走过田埂的尽头

河水的皱纹

锁进童年的相册

后来

奶奶就安眠在比青岩更高的山腰

有时我就坐在岩石上

看着照片里的苦楝

一片一片落叶

现在

我喝过的河水

现在干枯了

还有芦苇

还有远山

落雨的江南

只是记忆的白鹭

飞过的一些背影

存在与沉思

真实与孤独

卑微的转过身去

年轻的树学会落叶

旧故事讲完

遗忘搁浅了

我叫不出这些水草的名字

从生至死

翻看了一本过期的日历后

今日

决定进城

黎明前我走得很远

老人们已往回慢跑

迁徙而来的这片林

最先死的是花朵

然后是树叶

枯枝托着旧巢

没听见鸟鸣

雾弥漫了三月

春风也不记得来过

再近一些

还可能看见

最后的老街是广告牌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透窗的月光

许久不见了

夜微凉

在子夜前睡去

一声轻叹

可以长出丰满的羽翼

起风了

云朵也不太整齐

写在书本上的信仰落叶了

今夜

你不在梦里

传说思念的江湖

是个容器

装着暮色和晨曦

什么可以替代这个春天的星辰

小村好静

小区好静

小城好静

笼里的人们热闹太久

月光的正面和背面

灰暗着

黑夜是一面照妖镜

如果你还清醒

就能看见

戴着口罩的游魂在

呐喊:

我刚过世

医院空出了一个床位

不远处

李文亮

刘寿祥

常凯以及他们

没有呼吸

目光炯炯

宛若可以替代这个春天的星辰

包剑良,70后,中学教师,写诗画画喜随心为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水彩画家协会理事。

包剑萍:田野是一种风情

我家所见

起床就知道

芭蕉和竹子

像兄弟一样

守候在木窗前

刚被雨水淋湿过的

端午梦拼命吸摄着

意味深长的暗喻之血

而显得有些欢快

醒来又是

另一个季节的嘱咐

和必须完成的生存节奏

我是会经常攀缘到树丫上

偷看房顶瓦片之间逃窜的松鼠

去吃光没有成熟

而我也喜欢的枇杷

这件事就说到这里

就不要再扩散了

当然狡猾的心情

只能复制在

诗都会霉变的节气里

不管属于不属于

我的憎恨和热爱

碾压出的肉麻声音仍然是

门前公交车和私家车

这些活见鬼的交响

想听或者不听都随便吧

关于其它

也可见或者不见

又到端午

只有一个上午

一个上午的忧愤

和鱼一样潜游在河底

一场雨

让箬叶裹着的青粽浮上水面

事实就这样一直被来回颠倒着

那个朝代

一船诗词便莫名的

倾倒在河里

也就有了些浓墨的味道

烈酒的味道

一个人只有一次的旅行

给流动的两岸

贩运了一场不可挽回的

一个远去的梦

一段深浅不一

像风一样的旅途

悬挂在

未曾飘落地表的树叶上

而汨罗江悄悄暗流着

不曾间歇地搅动起来

也不想此刻凝固

芒种

这样的夜晚

完全有些让树寂寥

风奔跑起来

没有色彩的思绪

如冰融化如水横流

再回过头来

镰月正收获些

无关紧要的目光

这样的初夏

麦芒和油菜

都是自由的情侣

是非常适宜生长的

如此

就有感应飞蛾一般坠落泥土

已不太相信脚步的距离

能否将模糊的镜框

再次推移两步开外

而后田畴可以有点忙乱

清明

值得写的

好像只有过去的人

过去的情事

往昔也不见得那么留恋

不然怎么会和尘土

去约会

我不想弯下腰

鞠躬的机会太多了

把它留给草木和

谦逊的君子吧

相见的倍加珍贵

不见的永远再见

绝句

不是无话可说

仅此而已

随便去摇醒一棵

冬天的树

已不太可能

除非春风

站在阳光背后

梦就来了

谁也逃脱不了

或者拒绝

能宽恕那个

不敢在庙宇前

烧香的人吗

贫穷只是等待

一个答案的莫名消失

用心灵直接去背叛

相对的谎言

绝句仅仅是乡愁的失联

我已经苍老

一棵树

是一种象征

如你站在

祠堂大门的对面

其实你

也是门神

孪生的

神荼郁壘

保佑春天有花

不会老去的梦

使我徘徊

于快活之间

并已逐渐苍老

亚热带,原名包剑萍,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版画家协会会员。创作涉及文学、美术、摄影等。

陈小如诗歌

二月很冷

院墙外的树,叶片零乱

雨歇在上面,一丝丝地跋涉

廊下,一抹身影熟稔

从他的心上,穿过去

听见院墙外的风,疾速奔走

知否。知否

路口的蔷薇开了

蝴蝶又来漫步

它带来谷雨的讯息

那些霜雪的记忆

在街角的咖啡里袅袅升腾

柏树挺拔身姿

披上春天裁剪的衣裳

仍然和去年一样

青翠

风走走停停

在乡村,在溪涧,在高岗

总忘掉城市的密码

我和一汪湖水对峙

黄昏挂满了栏杆

一段残垣

野草、树木、琉璃瓦当

思念结碎小的花朵

噙住春夏的妖娆

攀援。阳光明媚在不远处

踮起小脚丫

听说你已经数不清时间的流逝

在你掌心刻下的细纹

轻轻一握,你就失眠

我喜欢别人不注意的东西

象一场又一场无休无止的梅雨

像廊下二株从没有人理会的铁树

像午后无处不在的慵懒

我特意撑上伞走过去

看雨滴在铁树上清香的舒展开来

我便会沉溺

便能听到许多清脆的声响

喜欢得,便有些难过

象四月谷雨滋润过的海棠

盛开的时候

春天很好,浸了花的汁水

还有一些清凉

风,顺着黄昏里的暖阳

在苋齿菜的乡间

吹遍陌上

坐在鱼腥草白色的花蕊里

写下想念的光影

和一只蚂蚁并肩而行

蝴蝶和白云,翩然起舞

夏天的眉目

为你变得深情

像六月以来断断续续的梅雨

有些泛滥成灾

草疯长,树摇曳

打湿一夜一夜的情话

天光晴好

又捧出炽热与艳阳

你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笑着

世界便成了你的味道

乡村的废墟,生长光阴和四季

静谧的晨昏洗礼

再贫瘠的残垣都会匀成沃土

穿紫衣的茄子还在酣睡

小甜椒就叮当叮当去敲门了

缸豆身姿妖娆

总是去撩拨玉米的须发

南瓜藤、冬瓜藤、丝瓜藤在篱笆上相遇

在你的背上绕个相丝扣

在我的头顶噙一朵粉雕玉啄的小花

笑着闹着推搡着,秋葵在边上

卯着劲拔节、开花、结成直抵云霄的翠绿

我要躬着身穿过废墟

被惊醒的蔬果是不会让我全身而退的

我也不准备空手而归

我有竹篮子、小镰刀和大把的闲暇时光

听葳蕤的茎叶讲讲从何而来

看古老的光阴缠绕在植物中间

碎裂的瓦砾并没有走远

它们都在阡陌上

围筑起柔和的城墙

陈小如,又名倾尘,70后,武义籍。人间璀璨,喜欢一粒粒文字拥挤着私语的美好。

幸福也可以身轻如燕(组诗)

李欣

我们醉了

我们醉了,就会彼此争辩

斑马是白马涂上了黑条条

还是黑马抹上了白道道

叽叽喳喳,像一群快活的鸟儿

假装在纯净的想象中和世界一起成长

寻找早已逝去的天真

我们醉了,就会拄上拐杖

或者手舞足蹈地相互搀扶

摘下虚伪的面具,回头向月亮笑笑

从此温婉的事物就有了体温

我们醉了,让一支烟点燃手指

昏黄的路灯,柔软的水泥

都透出虚空的美

也许今夜的海已没有水

等不到遍野花开就得悄然离开

我们醉了,却需要一杯比年轻更香醇的美酒

跟着萤火虫,止住雨水、习惯或厌恶

抖出画中的蛙鸣

把愁闷从时光中,暂时捞出来晾晒

我们醉了,也就明白了一切

天空、大地、女人和孩子

试着原谅所有该原谅和不该原谅之人

所谓的生活不过是坐在简朴的星光下

发呆,回忆和偶尔的那一声叹息

而死与生,不过一闭一睁

刘伶醉

他多么渺小,相对于他的豪饮

他的生平捉襟见肘,像他的生活

他的日子过得像小米,每粒都饱含艰难

可酒的灵魂要寻找合适的载体

这个放浪者正是它最安稳的家园

乡间小路仍滚动向前

那辆旧鹿车

颠簸着他消沉的意绪

赶着寂寞的路途

无论世事把他抛向何方

他都要驻足下来

酌一两口清酒

趁着酒精在血液中翻腾的一刻

试图唤回那些已经发黄的青春、气力和理想

黄昏却把他的身影独自拉得很长,很长

暮色中,一只巨兽在颤抖

他忍受着妇人的捐酒毁器

及晚风的奚落和嘲笑

他要把汉字捶成一列火车

拉走冬天,运来春日

让七贤可以在竹林中尽情酣畅

上天赋予他并不起眼的躯壳

装着纵酒、清谈、玄学和礼法

让他一个人活出一个时代

幸福就像阳光

温暖着高楼大厦

温暖着衣衫褴褛的乞丐

也温暖着一只白色的瓷瓶子

轻盈、清澈、圆润,它放在老房子一角

即没有插花,也没有承载过多的水和月光

它告诉世界:幸福也可以身轻如燕

竹桥架在岁月上,独自风化

看上去那么光滑,仿若绸缎

一个人得到幸福,也需要许多年

它躲在你眼睛深处

耐心地倾听这世人炽热的情感

但话语就像如丝般的雨点

“突如其来的事物是对世界的一次冲击”

雨落下,重新安排着内心的秩序

我怔怔地站在河里

嗫嗫地发问:

人生是不是就这样开始?

孤独,所以期盼

幸福,所以赶路

来听一折京剧吧

当语言慢慢凝聚,善良就像天空干净起来

而幸福就在舞台和你之间流转

可演员的声音过于好听

我沉迷于声音,忽略了内容

没有记住,两段故事

从哪里开始,又将在何时结束

一不小心,武生挥舞的长枪刺中了我的悲伤

而他只会蹲在一座废弃的坟上

回答:

什么是幸福?幸福在哪里?

致李子

当驯鹿还在路上以雨滴的速度奔跑

枫树却用红色的邮票提醒我

又一年光阴在轮回

多么快啊

此刻月光落在寂静深处

其实月光也就这么轻轻一闪

比一缕风慢一点儿,比我们的眨眼快一点儿

月光就这么走进了彼此苏醒的身体里

在婚床和幸福的晚宴中

把隔在身体多年的风雨和偏执

糅合成一颗小小的李子

从此肩上多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让我做你的父亲吧

像一片小茶叶在温水里缓缓泡开

直到流水再也唱不出细碎的歌谣

直到小鱼儿跃出水面交还给失散多年的母亲

直到我也成为一棵芬芳的大树,将风收敛

让你将来可以在它的余荫里

和低垂的稻穗,一起摇舞

也许只要给你一半的心灵就好了

不用太多,这样当你醒来时才可以尽情欢笑

可风只有从远处吹来才叫风

当它像一个馋嘴的野孩子

亲吻你娇嫩的小脸蛋时

一片太阳却在我双掌间如硬币般燃烧

此刻影子已经老了

尽管我还是新鲜的

夜晚将近,床上有无限眷恋的空悠岁月

我拢翅把你抱在怀里

看着你熟睡时恬美的脸庞

那些堵在胸口的事情

无论多么沉郁多么浓烈

多么了不得的痛与不快

都一件一件淡化了

是啊,我多么害怕

一睁开眼,天就亮了

李欣,年生,武义东皋小学教师,闲暇之余看书、饮酒、码字。

吕观德:诗三首

母亲纳鞋

昏暗的煤油灯下

豆大的火苗像醉汉摇摇晃晃

母亲在墙上放映着幻灯片

低着头纳着鞋底

大腿是鞋底的靠山

母亲用钻在鞋底上钻着山岩

麻线像列车通过

头发皮成了磨刀石

钻钝了就在上面擦擦

……

有时不小心,钻扎着母亲的手指

母亲放进嘴里轻轻一吮

又低头重复刚才的模样

列车在来回穿梭

麻线孔密密麻麻

是种在鞋底上的庄稼

一排排,一行行

母亲的鞋像家乡的“糖洋”

那样厚实柔韧,穿着它

几十年来,儿子到过海角天涯

父亲榨糖

以前生产队榨糖

父亲是劳动的骨干

一头水牛被黑布蒙住双眼

围绕着圆点不停地画圈

两个圆柱嗄嗄作响

父亲把糖粳慢慢塞进

圆柱的嘴巴

随着圆柱的转动

流出的糖汁在村庄上空弥漫着

浓烈的纯香

父亲是那头水牛

一辈子梦里的主题

都是家乡

一辈子梦里的题材

都是干活时的流汗

父亲还是那可怜的糖粳

在水牛般劳作中

被生活榨干了血汗

父亲养牛

小时候

家里养了头小水牛

是家人期待的银行

父亲把它养在心尖

半夜月亮开始瞌睡

父亲披着衣服悄悄下床

一手拿着煤烟灯

一手在灯前弓成半弧围墙

弯着腰低头走进牛栏

牛醒着给添把草

牛睡着给它搔痒

父亲脸上的皱纹杂乱无章

水牛却膘肥腿壮

时间久了

儿子突然看到

家里其实有二头牛

一头“老黄牛”拉扯大了

另一头大水牛

吕观德,媒体人,法学专家,著有多万字新闻、法学和诗歌作品。

吕小青:在田庐(7首)

黄塘闲钓

这个冬天不算太冷。

傍晚的太阳落在水塘

垂钓的人,将世界

凝结成小小的浮标

水的深处,时常

有白鹭飞越太阳

枯荷林立,并不凄凉

铺开另一种美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

像极一朵会飞的花

在荷尖停下来,

又飞走

且慢着

旧日子雁过无声

回忆是一湾清泉

一些美的人美的事

美的景致,都敌不过风

划痕与褶皱

在水上飘移任风摆布

最后与水岸拍击

那些小小的飞花啊

是岁月的眸中

禁不住流下的泪滴

在山中

喜欢山好久了

把自己藏起来

什么人也不见

只一个人看天空

看飞鸟从眼间掠过

划过高亢的凄美的叫

每一脚踩着都有落叶的真实

稀松的声响记录着我的足迹

我走在山中走进秋色

终于走出了你的心里

夜夜

其实从没

好好观察过夜色

只觉得墨一般的黑

在这黑里包裹着你的

我的他的无数的孤独

黑里也把寂静包裹了

把肮脏与丑陋也幽闭起来

只有真相真实得

像个调皮的孩子从

黑里探出头来注视着你

别过

大多

与旧日子的告别

都是悄悄

没有仪式

而今夜

这突如其来地

彻骨的冷

算不算得是一种仪式

每个人都要

学会作别

都要学会

轻描淡写

与其说别过

一些旧事

一些旧物一些旧人

不如说

别过另一个自己

在田庐

在这里

花朵可以依着草木

一首诗可以扶着另一首诗

那些个拿着鱼竿儿的人

端坐潘午潭的石阶上

多么正经与不正经啊

一上午一下午的

心甘情愿被鱼儿嬉戏

我时常在想。他们也许不是闲钓

而是一次又一次

被潘午潭与螺蛳娘娘的故事

深深吸引

在这里

白鹭可以尽情

喝酒可以尽兴

在这里

光阴可以很慢

影子可以很长

无题

要怎样勇敢

才能寻回一些旧日时光。

你已远隔千山

我的跋涉到不了

你心中殿堂

一颗泪滴滑进沧海

唐朝人说,那不是水

秋风乍起时,只见

雁儿飞过故人庄。

吕小青,浙江武义人,小学语文教师。喜欢胡思乱想,努力爱生活,偶尔小涂鸦。

潘政祥:诗4首

面对阳光,我还留着一半的忧伤

有一束光

可以穿越时空

有一束光

可以穿透黑暗

有一束光

可以自由穿行

不管是向北抑或向南

记得昨晚

我用一片小小的树叶

画了一百支点燃的蜡烛

又画了一百零一个暖暖的太阳

然后,寄给梦里病中的武汉

记得梦里的武汉街头

人头攒动熙熙嚷嚷

记得那毎张陌生的笑脸上

堆满我熟悉的阳光

面对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我不想说太多

只是想像前些天的一场人为的大雪

想像疫情的猖狂

想像祖国的担当

我翻开一页用旧的日历

而面对太阳

我想说

善良的人啊

让我拿走你

另一半的忧伤

我不敢轻易提的三个字

推开一扇封尘在门上的日子

世上所有的文字便会蜂拥而至

此时,日子是可以隐喻的

而文字则是门前饶舌的溪水

用一根藏不住心事的竹竿

挑着妈妈新衣上麻雀留下的痕迹

我在三十年后才读懂了一件

从没听月亮说过的往事

如果你能在三条小溪里

找到三条同样欢愉的小鱼

如果你能在一顶斗笠下

找到一滴微笑过的汗滴

如果你能在散落星子的山坡上

找到三、坑、口这三个字

那么在被雨淋湿的记忆

那么在被风吹旧的田野

一个遍地银杏黄的秋天

将被绕过山岗的炊烟再次提起

我可不想被一场雪洗白

说不定什么时候

我就没入草丛

再也不想见你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

我就钻进土地的子宫

再也不想见太阳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

名字与月亮就会一起生锈了

而雪总会隐瞒一切

这反倒使我与乌鸦结成了同盟

在一场无缘无故浩浩荡荡的白色里

我把自己抠了出来

留下一个粗糙的黑坑

至少可以埋下一些没有被忽略的往事

非常时期的某一天

今天一早

浏览了一下铺天盖地而来的

关于疫情的信息

我惊讶于自己的安静

窗外,阳光刚刚好

屋顶有鸟鸣掠过

风在玩弄着树上的残枝

我在落满阳光的沙发上

坐了下来

删掉不知真假的一些信息

想起几天没联系的姐姐

姐姐,你好,吃早饭了吗

今天我这阳光真好

姐姐说,千万别出门,出门要戴口罩

我说,嗯,你也是

这时,我收到了

朋友转来黄亚洲的一首诗

我听见最后的声音,是冠状的

最后,我在朋友圈很虔诚地发了个

武汉,祝福你

中国,祝福你

潘政祥,武义人,现居舟山,“泥瓦匠”出版小说、诗集7部,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施虹羽:《陌上花开》花木诗三首战神的微笑——鸡蛋花

你曾经是一个戕戮的战士

虬劲的身躯孔武有力

每一枝,都把它生长成战戟

身披铠甲,手舞足蹈

发起战争的阴霾与黑暗

你身上流着宙斯与赫拉的血液

飙起世间的狂风骤雨

尚武,嗜血,多情

荷马笔下的英雄时代

你是一名百战不厌的战神

“阿瑞斯”,一声温柔的呼唤

疼痛的伤口,长出鲜嫩的花朵

娇柔欲滴,你为之心悸,

阿佛洛狄忒的一顶花冠

拥簇在你的头顶,芬芳流溢

你放下长矛,火炬,铠甲

一朵花的微笑,你皈依了东方

成为佛陀底下虔诚的信徒。

注——鸡蛋花:

又名缅栀子、是寺庙园林的必植之树,被称为“不死花”其顶簇生花朵似冠,状甚美,花可入药。开花清香优雅。树干遒劲,树冠婆娑匀称、亭亭如盖,老树干自然形成的形状苍老古朴,很有气势;

阿瑞斯的神话主要源于荷马史诗。他是宙斯和赫拉的儿子,嗜血、好战、凶残,是血腥战斗的化身,他形象俊美,深得阿佛洛狄忒爱慕,在荷马的叙事诗中,他则是—个狂暴而多情的风流之神,他穿上战服时雄姿勃勃,头戴插翎的盔甲,臂上套着皮护袖,手持的铜矛咄咄逼人。他得天独厚,威严、敏捷、久战不倦、孔武有力、魁梧壮伟。他所爱慕的情人是美神阿佛洛狄忒(也称维纳斯),一生为她而战。

拈花在手——曼陀罗花

你的前生不似你剧毒的纯美

纯洁与邪恶,慈悲与罪孽

白花盛开时,毒灌全身

恶,尚未去除的你,却说救赎

你救赎了别人,却救赎不了你的生前

华佗与佛陀

一个在荒野,一个在圣殿

拈花微微一笑,

穿越药典与经典二千年

座前的迦叶懂你,如同世人懂他

心中无一物,寡欲走红尘

佛法观世界,也观你我

选择做了这一世的情花

就去触摸心中的绝望

去种植生命的死亡

去践行不可归的三途

凡人都做了你的情人

轮回在爱情的诅咒里

从有心到无心

从相见到相思

从悲欢到别离

从一花一世界

到一叶一菩提

注——曼陀罗花:

又被称为“情花”,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曼陀罗花记载:“相传此花,笑采酿酒饮,令人笑;舞采酿酒饮,令人舞。予尝试此,饮须半酣,更令一人或笑或舞引之,乃验也。

它也是麻醉剂的前世,相传三国时著名的医学家华佗为了纪念儿子沸儿,从曼陀罗中提炼一种药物用于麻醉,俗称为麻沸散。

在佛界,曼陀罗被称为佛教的纯洁之花,佛陀拈花微笑中的花。白色的花朵称为曼陀罗华,以慈悲为怀的修行人才能见到它,所以在佛典中,这无蕊的白花就被人们看作菩萨的圣物,象征着空心,无心和安心。

彼岸花—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

佛法集结,佛祖赐名

一株生在荒冢间的石蒜

登上了佛经宝典

一个花团簇拥的世界

在清明的夜里忧伤

此岸,矗满了一堆堆新土

有黑字刻碑,有红字刻碑

石碑里的灵魂,看着你花开

在彼岸遥遥相念

此时,你开在春天的彼岸

如大片大片火红的玫瑰

用血色装点三途河畔

花色沥血,等来生

如阳光般铺成火照之路

彼岸花开,开彼岸

花叶不相见,岁岁年年

抹去三生石,涉过忘川河,

牵引轮回的魂魄,寻找往生

在天界,你做了曼殊沙华

此岸花开,开彼岸

白的开在往生的路上

红的开在归去的途中

照耀三界

注:曼珠沙华

又名红花石蒜,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法华经》中的四花之一。民间有许多关于“彼岸花”的传说。

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所以也叫“死人花”。

彼岸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彼岸花是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滴水观音—滴水莲

大慈大悲

人间正道的维护者

化身千百

犹如阡陌上的你

在灯火寂灭的乡野

展开蒲叶,滴水恩泽大地

牛羊庇护在你的青叶之下

用悲悯的眼光

审视着,万家灯火下的轮回

人间百姓最明白人间疾苦了

所以,用眼泪拥抱微笑

用荒野种植美丽

用时间抹平伤痛

用一种爱加持另一种爱

你静静的观看着人间悲喜

人间请你登堂入室

佑护家宅安宁

热带的一株野芋

高举着莲花般的炬形花簇

以观音大士的身份

开始向真理靠近

并开始向生灵致敬!

注——滴水观音:

又名滴水莲,佛手莲等,生长在田间乡野树沟,球茎和叶可以药用,其叶汁入口会中毒,根茎有毒。在空气温暖潮湿、土壤水分充足的条件下,便会从叶尖端或叶边缘向下滴水,而且开的花像观音,因此称之为滴水观音。

施虹羽,笔名施予。出生于浙江武义,现居海南。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口市作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海南省青年作家协会副主席。自小受江南山水人文影响,从事诗歌和散文写作多年,著有诗集《种花台》,散文集《人间真趣》、《陌上花》。诗观:行在路上,心在笔端,文至心灵。

吴跃青:归林(4首)

城北汤山寺

用轻柔的呼吸虔诚拾级,肃穆皈依石阶度我,彼为可现之物桃花度我,彼为可感之身?以摩诘居士之心洗心,净额,吐纳拈一柱涎香,烟云袅袅风在高处,付与喑哑钟声俗僧合什,天光云影远峰倏然耸立

归林

有归林之念已非一日喧嚣和无序无计逃开仅存的幸福是你的不是我的弥漫的悲哀不仅是你我的,还是无边无涯的苍穹感知的疼痛忽有良日仰卧幽石看白云悠悠涧泉淙淙间或一两个山人三四声鸟鸣透过叶隙看斜阳再做个梦和现实的和故去的亲人围坐炉火细语家常涕泪纵横

对面的女人

对面的女人,穿碎花的裙子使劲擦着阳台玻璃纯净透明,纤尘不染手不停在玻璃上弧形运动让人觉得她在向谁挥手她不言语,也不聆听四周似乎只有清冷的寂寞我看看碎花的裙子,裙子也看着独行的我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风

一只苍蝇飞过

世界太虚无,借着

阿弗洛狄忒的手,留下最真实的你和泪水回到魏晋的无奈无序把自己麻痹在命运的城堡里骄傲和尘埃,无人问津这里不存在新的底牌也没有任何一段时光弥合忽然绷断的心弦爱,并不能颠覆阴霾我在城郊的小路慢跑把茫茫的草叶踩成脉脉的小河一个人,在太阳下仰望远方,蓬莱或天姥一直闪着光亮

吴跃青,笔名吴青,70后,中学教师,爱好文学书法。

周寿伟:在地球的那一边(5首)

1、漫步哥本哈根

一想到忧郁的安徒生

就在哥本哈根的街头散步;

他遇见的每个孩子,

赋予了那些童话更多天真。

这座最适合居住的城市,

坐落在西兰岛东部;

在海边沉思的美人鱼雕像,

那双刺痛的双脚让我怜惜。

穿过厄勒海峡大桥,

我们将抵达瑞典的马尔默;

但这里是丹麦的商人之港,

浪漫的气息却前所未有。

不要忘记一切都在

巨大的冰碛层上诞生;

人们习惯居安思危,

如同阿马林堡的天文钟。

它记得每星期的名字,

星座的运行和太阳时;

并且走得极其准确,

胜过一个站岗的哨兵。

繁荣来自我们追求极致,

就像波尔探索的真理;

总会指引我们走向深处,

在宇宙中锚定新的位置。

2、归来去兮

归来,这年轻的天空

这沧桑的云朵

归来,被风霜磨砺的双手

抓不住青春的誓言

夏天是一场奔跑

草木与鸟虫接力

绿色的闪电

劈开窒息的丛林

我们学会从容

涉过野草的溪流

记忆不曾磨损

眉目间依然有少年

归来,这父亲的山峰

这母亲的溪流

归来,被时光丢弃的种子

要续上那温暖的血脉

季节转动磨盘

往昔的足迹化身青草

少年淡淡的迷茫

如雾霭悬挂树梢

我们重新用手折断树枝

用篝火与晚风交谈

虫声沸腾的夜

我们听见大山翻身

归来,这生命的迷宫

这记忆的丛林

归来,流浪的水手

要找回那张遗忘的海图

命运雕塑了群山

草木与掌纹交织成迷宫

山路弯弯曲曲

不断邂逅迎面走来的自己

我们和草木结伴同行

如一阵风紧随着另一阵风

当晨曦照亮山路时

我们的眺望已越过群山

3、生命之书

没有人能逃脱故乡的触角,

我在遥远的他国的夜晚

依旧思念着我的小村庄。

父亲坚持说着古老的话,

我聆听许久,在别的城市,

并没有和我说说家常的人。

生命曾经是什么,

从泥土里钻出的一个草芽

以及落地啼哭的孩子

都试着告诉我:

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它是

自然而然的存在。

甚至连随之而去的,如烟的

如雾的,我们丧失了的

都在生命之书里。

看不见的,读不懂的,

绝非再也不与我们相见,而是

我们需要另一双眼睛去看。

4、梦回武汉

以前的江南就在这里,

看得见平原与河山的好处

都在武汉的繁华中。

樱花纷纷落下的昼夜,

鱼米挽住炊烟,梦到如今

可以像一条小巷那么窄。

在灯火里我丢掉了影子,

这并非惊异的事情

人们都爱自己能够超出现实。

在历史的长河里悠游,

跟着春秋士子们,或者

跟着却月城的黄祖散步;

循着踏青的人们歌咏,

或者中元放灯,仿佛自己

也要和这些灵魂一样普渡。

人们来了就赞叹着,

如同黄鹤楼凭空而来,每个

房间都系在云的脚边。

美好的一切都轻盈,

丝毫没有负担,这里的

人们兼具天真与经验。

长江就在你的倒影里,

就这样看着,春天过去,

冬天过去,直到蝉来叫醒。

5、在地球的那一边

在地球的那一边,我看见

另一个年轻的大陆,

所有的事情和蜂鸟一样动人。

他们在思想的花朵上

采着各种蜜,即使有悲剧

也让他们的心变得更美。

仿佛太阳更加关照它,

在这个大陆的任何角落,

雨水敲打的屋瓦都明亮。

没有不够我们喝的葡萄酒,

跳舞的少年真正可爱,

四季的光阴笼罩着那一边。

要是我能够随时抵达,

就像风一样吹过去,

你的一生将会多么奇妙。

周寿伟,笔名沙凡雨,诗人、董事长、书院院长,出版诗集、散文集多部。

鄢东良:在一条小巷,我寻找丢失的木屐(3首)

1

在一条小巷,我寻找丢失的木屐

幸亏还有这条石板巷

依然泛起亚光。

六岁时我很擅长

在巷中穿梭,

一不小心遗失了

祖父新做的一双木屐。

收获祖母的几个爆栗子

外加叨叨不停的训斥

不知是谁曾经恶作剧?

谜底始终狡猾

让我猜到了下个世纪。

如今我穿着耐克走回来

只见青石板只见斑驳的墙,

找不到木屐,

就找不回自己啊。

2

菜农的小屋

那片有鸡鸭猪粪气味的田畈

兀立一架菜农的小屋。

小黄狗吠着生疏

只有橙红色的凌霄花

抛过来媚眼

我回赠一份感激。

丝瓜伸出白嫩长腿

戏耍玉米秸上那簇美髯。

南瓜和冬瓜早已铺好床垫

白头翁常来侦察

这厮想捎走一些收获。

戴草帽抲锄头的老汉

轻轻一声咳嗽

震落几瓣雌雄花骨朵

落在畦上合欢,

为果蔬催胀肚皮。

花事正是老人一季的美丽。

3

在田庐望夜色

这个时候湿地上的白鹭

也不知栖息在哪一树的枝头,

她洁白的胴体要到黎明才能看见。

日落后尚存一道弧线没远

能让我倾听杳无梵音的郭山

月明风轻。

潘午塘总是醒着的,

它想讲一些故事与我

譬如谢灵运的足音陶渊明的

那双眼睛。

黑松林藏好了白天的小径

还有野花。

十都畈开始擂动娃鼓

一折老戏马上开演。

我是看客瞬间也成了

那声花腔。

鄢东良,50后,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石榴红》、《时光底片》和诗集《牧天》。

本期组稿:雪鹰

制作:少爷

长淮诗典新增名家点诗栏目

《名家点诗》可评一人多首,也可评多人各一首(3人为基数)

该栏目将结集出书,欢迎诗人、诗评家把好诗好评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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