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长安古意

金兵入宋,女真族来势汹汹。骑兵随时席卷街巷。中原大地上空一片乌云笼罩。

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此时若能加入某个江湖门派,不但在这战火中保住了性命,甚至还能混上个吃食,因此各个门派无论大小都成了百姓的避风港。除了安顿百姓外,朝廷盘算着有了这些门派的支持兵力也能强大不少,如此一来少不了拨款拨粮。

白派一日比一日门庭若市。

白派据说曾是北方一支门派,就叫北派,而北方其他门派认为,中原大地苍茫辽阔,群英遍地,怎是你一家就可以称北派代表大家的?所以联合起来处处挤兑刁难北派。当时的掌门一气之下,干脆举派搬迁到南方,誓与别派再无往来,更甚更名派名为南方方言“北”的发音“白”,白派。此后少林法号为“释”,我白派名号便一直为“白”。

门派里的名号本是随师父们的喜好起的,寄托着师父对徒弟们的无限希冀,无奈现在是特殊时期,明知大门外跪求入派的王二是个混混,李四是个瘸子,堂堂门派倘若直言直语地拒绝人家,便是不愿意给别人一条生路,难免落下不道德的名声,因此声称名号已经取满了,没有合适的名号可以取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后来我就亲眼看见师父对着一个在门外跪了十天的人说:“我看能够给你的号就只有‘白眼’了。”

那人说:“师父能换一个吗?”

师父想了一会说:“那就‘白吃’吧。”

那人又强忍着泪水祈求说:“师父,叫‘白狼’、‘白虎’也行阿!”

师父说:“已经有白狼师兄了,不如你去当他的师弟,叫‘白眼狼’吧。”

然后那个人就晕倒了,后来白派就多了一位叫白眼的扫地师弟。

这番对比,我真是幸运多了,我的师父就是掌门,当初师娘生下大师兄白锦不久后就得了重病往生了,师父在悲伤的日子里先后收养了二师兄和我,给二师兄起名白长安,我叫白天,寓意光明,纯真。

可不如意的地方还是有的,其他师兄的师父只是门派里的先辈,并不是掌门,所以他们对大师兄二师兄总是敬让三分,对我却不然,从小习武的他们侠义当头,不知儿女情长为何物,我这个门派里唯一的小女孩,不懂武功,身体又瘦弱,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拖油瓶,牵累大家的存在,“白天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光头”,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嘲笑,门派里没有持家的女人,年幼的我连一盆水都端不稳,何况去井边打水给自己洗漱,便听了师父的话剪了光头。

“白天,你头发又长了,上次白羽师兄把你的头剃伤了,这次让白锦给你剃吧。”那天,我给师父请完安后师父让师叔带我去找白锦剃头。

竹山位于白派的最南边,小山不陡,更像是一片竹林,几处住宿就坐落在这其中。白锦的白锦堂就在竹山的前山。

我见到白锦时他正在玩弄一把古琴,琴声交织着院子外的那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以及远处山谷传来的鸟鸣,悠扬婉转,我轻轻地靠近生怕搅扰了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他——专注的眉宇,肌肤在殷红的长衫下更加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我无法想象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又文武双全的男子。

“白天。”白锦弹完琴抬起头看着我。

“是,师兄。师父让我来找你剃头。”

“你越来越大了,留一头长发吧,以后我替你打水清洗。”

这一刻,我对白锦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不懂这是不是爱,但亲近他我就拥有无尽的快乐。这一年我十岁,白锦十四岁。

那天后白锦替我教训过好几个不知好歹的师兄,每日命人替我打水洗漱,最开心的是有时他会亲自送水过来,然后教我弹琴、认字或舞剑给我看。

短短两年过去,我就已经长发及腰,出落美丽动人。师父看我长大了便问我未来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学武,练剑。师父十分满意地答应了,夸我有志向,可师父不知道的是,我想练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与白锦更亲近一些。令我十分遗憾的是,白锦很忙,师父让我去跟二师兄白长安学习。

白长安的住处在竹山后山。离白锦堂有半个时辰的路程,离大家住的地方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除了弯弯曲曲的山路,还有一段荒凉崎岖的石子儿路,我独自走着有些害怕,这让我想起长安师兄,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跟这条路一样。

长安堂不大却很是敞亮。按理长安是没有资质独占一间屋的,只是他实在不喜人多,又不介意这屋子偏僻,所以师父给他这间屋子自己住,唤作长安堂。长安把这儿打理得很惬意,空余之处皆种满花花草草,门窗大开,蝴蝶蜜蜂飞舞采蜜忙。

我穿过屋子绕到后院,长安正在舞剑,一袭白衣被风吹起,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竹叶纷纷飘落,落在他的发梢,他的肩头。他练得很认真,以至于我站着看了许久他都没有发现。一棵竹子顺着他的剑倒下险些砸到我,这他才发现我,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抵触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待我把原委告诉他后,他只是冷冷地说:“我教不了你。”我也并不惊讶地谢过告辞了。

过不到半个月就到了祭祀日,照例门派里要给各个堂派送香火和贡品,那日我陪师父谈完天,我临走时请求师父:“师父,竹山那一片的香火可由我来送?”师父眯着眼笑着道:“白天长大了,可以帮派里分担点劳务也是好事,你去罢。”待我分送到白锦堂时已是下午时分了,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有些头晕。

白锦接去香火,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责备:“好几日没见你也不知道跑哪疯耍去了,傻丫头怎么自己就送来了,这么热的天万一再中暑了怎么办?”我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我的脸一直到耳根都又热又烫,憋得通红。

白锦又拿出点心让我吃,我吃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一直那么笑着看我,我不满地小声嘟囔着:“这么看着我都不好意思吃了。”白锦笑得更欢了:“小丫头还害羞了,厨房老是送来给我这些点心,我不爱吃甜的,以后你想吃了就来,我都给你留着,慢慢吃别噎着。”我羞红了脸低下头慢慢嚼着,吃慢一些就可以在白锦身边待久一些。

等我再到长安堂时太阳都落山了,天边泻出大片墨色。长安见到我时又愣了一下,他看着我怀抱着的一大袋贡果和香火,有些惊讶地说:“师父都生气了给的贡品怎么还这么多,该不是你送错了吧?”

我说:“没有,师父没有生气。”

他问:“师父知道我不教你练剑后竟没有生气?”

我说:“我没有告诉师父。”

他“哦”了一声便没有说话。长安让我回去时带盆花给师父,可那盆花不知怎么了,耷拉着花骨朵好像生命垂危似的,我就一直看他挪盆换土倒腾了好一阵,等好不容易救活了那株花后天色已经很深了。

“今晚留在这儿睡吧,夜路不安全。”

“不行,明早师父师兄们发现我不在房间会责怪的。”

“你说早起来我这儿学剑不就好了。”

“师兄你愿意教我舞剑了?”

“嗯。”

虽说这本就是师父的命令,可我在这一刻竟生出了感激之情,整日冷着个脸的白长安也并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晚上,夜来香开放了,山风送来一缕缕花香,我睡在长安堂里听着周围的蝉叫声,月光照射出的树影摇晃在我身上。师父在十几年前先后收养了我和长安,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住在长安堂跟随他学剑,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我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去了。

往后的日子里,每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我都待在长安堂,长安整日整日带着我练习。长安说我习武得晚,没有惊人天赋又不是童子功,练来练去多半是秀腿花拳,只能靠多练练在众女子中当个佼佼者。因此长安对我很严厉,常常让我平举着剑不许放下,一举就是半天,这样的练习方式是最苦的,冬天刮的风里好像带着刀子,我只要稍稍缩一下脖子就会遭到长安严厉地呵斥,只好任由这风一刀一刀地往脸上割,生满冻疮的手哆哆嗦嗦地端着剑,在冰天雪地里冻成一尊雕塑,夏天里也不痛快,几个时辰下来早已分不出我满脸的水渍是汗水还是眼泪。

终于有一次我再也受不了,扯着嗓子对着他喊道:“快一年了你只叫我端剑端剑,你却每日打坐浇花,白长安你分明就是在戏弄我!”

那天起他竟每日都站在我身边陪我端着剑,其实他的基本功早在他4岁时就打好了,现在这么陪着我完全是白白浪费时间,我也曾内疚地让他不必再陪我了,但他仍一言不发地站在我的旁侧。

“你的剑虽是镇子里最好的铁匠铺打的,但终比不上师父请的来自开封的铁匠为我们做的剑,师父还未请人给你做,来,你先用用我的。”甚至有时长安会让我用他的剑,这可是白派每个人最宝贝的东西了。

也许是使了长安的剑的缘故,我的功夫竟也一日比一日好了。

练习的空隙我们最爱的便是鼓弄他院中的花花草草,长安堂的花实在是太多了,我从小到大所见的花,都不及这一年四季我在长安堂里看到的多。

七月,小暑已经过了好几日,天儿又闷又热,惹得人十分烦闷,但偏偏这几日,院西的那一小片彼岸花却进入了盛花期,开得甚好,炫目张扬。我望着这大片大片的殷红色,不由得就想起了白锦,他最爱穿这殷红色,心思就飘到了白锦堂,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么呢?

正当我望着花出神时,“在想什么?”长安突然问我。

“白锦。”我没晃过神,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你喜欢他。”

“原来,你学舞剑全是为了他?那我往后只教你些花花把式就是。”长安继续说道。

那一刻面对长安我竟有些心虚,半响才吐出一个字:“好。”

那天起我不必再在长安堂待若干时辰,不必再端半日的剑,长安不再训斥我,我只用每天学一个招式或者练习一遍前一天的招式给长安看,就可以离开。

除开练剑,其他时候我更加不好意思待在长安堂里,有时会绕到前山找白锦,他太忙了,并不是每一次找他都有时间见我,更多的时间是我在白派中无所事事地游荡。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牟然发现长安堂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好几种小野花,已经长得很旺了,倔强得耀眼,我却不好意思问长安那是什么花。

那晚我梦到从前的日子,阳光正好,均摊在我和长安的头顶,他坐在我身旁,教我认会了二月兰、玉兰花、樱花、月季、海棠;我说太热了,他说有种小茶叶泡水来喝消暑最好;我帮他给小茉莉挪盆,土撒到我脸上,他看着我就笑了,再帮我一点点把土扑掉;晚上送我离开,愿意陪我一路打闹再帮我理好发梢。梦着梦着就醒了,于是再也睡不着。

第二日,长安教我一个叫风起金沙的招式,单手拿着剑,剑尖朝地,随之原地转圈,一边转剑一边举高,最后剑尖朝天,再用手腕的力挥舞剑画一个8字。我的那把剑太重,舞到一半我便会筋疲力尽坚持不住。

我问长安:“我可以用你的剑试一次吗?以前经常用它,比较顺手。”

“不行。”

“我以前都可以用。”

“现在不是以前。”长安很坚决。

长安如此坚决了一整年,坚决得好似我与他辛苦累积的一丝半点情分都让嫦娥带上了月宫。第一次在长安堂看到那轮明月时的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口。

这是我跟长安学剑的第三个年头,正月初九,白锦满十八岁,白锦是白派未来的掌门的,南方各派总会派遣有人来送礼祝贺。师父很开心,整日筹备着怎么把白锦成人的庆宴摆得气派。

整整三年的准备,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于是鼓起勇气去找到师父说,我愿意在庆宴上表演一段舞剑,一来当做我送给大师兄的礼物,二来可以祝祝各方来客的兴致。师父很高兴地答应了,夸我真是越来越懂事。

初九那天我穿着一身殷红的纱衣入席,这是白锦听说我要舞剑后亲自为我准备的,我望见远远席位上的他也穿了一袭殷红的长袍,随着我的脸也泛起一片红色。乐声响起,蝴蝶展翅、凤凰如天、风起金沙我缓缓使出,眼前浮现起五年前我们的第一次独处,五年前他的琴声对我缓缓道来,这次换我。宾客们纷纷点头赞赏,师父露出满意的微笑,白锦也看我入了迷,我没敢看的,是长安。长安依旧穿一身白色坐在角落,不与旁人交谈,他曾左手环抱着我的腰,右手扶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告诉我这是蝴蝶展翅,如今我舞这一支蝴蝶展翅给白锦看。

乐声停止,我应声停止。白锦带头为我鼓起掌,顿时席间掌声此起彼伏。

师父招手唤我去赏:“白天表现得不错,为师很高兴。”

我跪在师父面前:“这都是白天该做的。”

这时白锦竟然站起来,走到师父面前跪在我身旁说:“今日是孩儿的生辰,能否许我娶白天为妻?”

大堂顿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鼓掌起哄。

师父等骚动平静了些才道:“白天她还小。”

白锦道:“我愿意等她长大。”

师父只道:“那就先等她长大,你们起来吧。”然后便去招呼客人们了。

接下来我过了好几个月的清闲日子,白锦成年后时常需要外出与朝廷或别派周旋交道,我不用去偏僻的竹山后山跟长安学剑。而再跟长安单独见面已经是他十八岁的前不久了,那天我才起不久他便来找我,也不要我倒茶,直接坐下对我说:“师父让我们启程去开封府,今天就走。”我问:“去北都城做什么?”他只说了四个字:“武林大会。”

宋快招架不住如此来势汹汹的金兵了。于是朝廷在大都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武林大会,虽说是要活跃武林气氛,实意寻求各派高手相助抵抗外敌,并且提出各派留下一位代表驻守在开封府的要求,借口方便传达朝廷旨意,以此试探各派是否忠心。

呵,留下,不是我,难道还是白长安吗?此行前往只我二人,长安现在是白派里剑术最高强的后生,师父怎舍得让他留在那里。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白锦对我动了情。师父是疼我的,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保护我,在白派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放弃我。但他不仅仅是个父亲,他还是位掌门,他不得不为门派的未来着想,白锦是未来掌门,他要娶的不是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而应该是某位掌门千金。白锦已经拒见了好几位掌门的千金,师父不能等到我真的长大的那一天,不能让白锦娶我为妻。将我送去和白派相隔南北两端的开封府就是最好的办法。

并且我在白锦庆宴上的表现得那么好,好到让北方开封府的人们也有耳闻,留我驻守,那么白派对朝廷的一片忠心诚然可见,想必拨下来的灾粮又要翻上几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白锦知道这件事吗,白锦怎么没有找我说起?我草草收拾了几件衣裳,牵上马匹就与长安上路了,一走了之。

从白派到开封府有一个月的路程。白日,长安说:“天热你小心中暑。”于是我伏在马背上,他牵着马。夜里,长安说:“夜路不安全。”于是我伏在马背上,他牵着马。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三日,我问长安:“你这么着急地赶路,是不是就想早点到开封府好把我放下?”长安道:“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件行李。”那日后我们晚上便不再赶路,白天走走停停游山玩水,顺路赚些盘缠,晚上找客栈歇脚。

半个月后,我清楚地记得这日日亥时过后长安就十八岁了。差不多一年前白锦十八岁的时候,白派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长安的十八岁却只是跟我去开封府的路上。眼看快到亥时了,长安坐在客栈的庭院里,也许是夜色太黑,月光格外明亮,明亮得有些冷峻,冰冷了十八年的长安啊,你看你成人这一天的月亮也和你一般冰冷了,其实我们的命运本就该如此吧,在这乱世里被收养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还痴心妄想着什么嫁给未来掌门呢,我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

长安没有看我,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知道长安堂的花儿长得好不好。”

我说:“长安,你十八岁了。”

长安说:“你也十六岁了。”

我说激动地喊道:“白长安,今天可是你的十八岁啊!”

我发了疯似的跑回房间拿出那件一路贴身带着的殷红色的纱衣又跑到他身边。

他看着我不做声。

我眼泪一颗颗往纱衣上掉,抽噎着说:“我……不好意思再在你面前……舞剑……但今日哪怕只有我二人……我都要给长安你……庆祝你的……成人礼。”然后取了火点燃那件纱衣,看它烧成一团烈焰。

长安说:“这可是白锦送给你的。”

我说:“此刻好看就够了,你看着好看就足够了。”

长安一瞬间竟动容地抖动了下身体,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眼睛里是我们从小一起被嘲笑欺负的童年,是学剑三年长安堂里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是这一路长安无声的呵护照顾。

我以为我从小就疯狂迷恋的是白锦,但长安啊,你用剑把我的心取出来看看吧,是不是早已全都是你啊。

长安没有用剑取走我的心,反而抓过满脸泪水的我,吻了下来。

接下来我度过了此生最快乐却也最痛苦的一个月,到开封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我不怕留下,更不怕为朝廷牺牲,可每次一想到我们才在一起就将要分离,我将独自留下面对无知的未来,未来的每一刻他只能留在我的回忆里翻江倒海,便会难过得五脏六腑都快撕裂。

最后还是到了开封府。开封府不愧是大都城,巍峨的城墙,集市也热闹得多。长安不喜人多,我们就去城外的小山包上,我躺在草地上看天,长安躺在草地上看我。

武林大会结束那天朝廷的人来找我,说要商量着找一个人护送我回白派,毕竟一个女孩子上路不安全。我惊讶地问,我走了谁留下?那人说,白长安。

来传话的前公公笑得嘴都合不拢:“武林大会第一名白派白长安武功了得,夺冠当日就主动找尚书申请留下驻守,朝廷得此抱负远大的侠义大者是大宋之幸。”

我跌跌撞撞找到了长安,已然泣不成声,在他怀里缓和好一阵才能开口说话。

“为……为什么是你留下!你为什么要代替我留下!”

“傻丫头,本来就是我留下。”

“为什么!”

他不接我的话,而是说:“这包花籽是那日我在小山包上收集的,你带回白派种起来,这种花叫夹竹桃,旁人都说这花有毒,但其实它会为了下一次花期开放得更美自愿落花成泥,所以很好活,献祭过后开出来的花很美。答应我不准出任何意外,好好当一位倾国倾城的掌门夫人。”长安只留下这两句话便离开。

长安一路守护着我,最后为了我献祭了自己。

我握着花籽,没有让朝廷的人送我回去,哪怕自己一路颠簸,我只知道那一路都是我和长安的回忆,我无法让他人再来打扰。

两年后腊月初八,良辰吉日,我与白锦完婚。白锦依旧风度翩翩,我心里却再也泛不起涟漪。

白锦打趣我:“从小疯疯癫癫的傻丫头竟能将长安堂的花照料得这么好。”

我望着那些花儿,平静地问白锦:“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到长安……”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长安,但多年后有人送来一把剑,那是长安的剑。那人说要将烈士英雄的遗物送回本门派,也是门派荣耀的一种见证了。

我问白锦能不能将剑交由我保管,白锦忙着门派事宜已经顾不上我,更顾不上剑。只说了句:“随你。”

于是白天死了,死在长安堂里,用长安的剑割破了手腕,血流满地,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长安,我活着,就是等你回来。你不在了,我等不到你,我只有去找你。我答应你负责倾国倾城,同样的,你不在了,便不再管我是否做得到。你十四岁那年起就开始为了爱我而付出,这么多年了,终于换我为了你付出一次。

那天夹竹桃开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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