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往事丨非陆风云上

所长按

非陆的风云,全是欧提搅起来的。

晚期人类研究所

一个毫无中心思想的个人研究所

曾经不止一次地,当有人听说我学法语专业时,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此时我若再用唬人的巴黎音说出“法兰西”三个字,那便会逼格翻倍,仿佛两片复古眼镜能闪烁出香榭丽舍大街的霓虹灯光,浑身就剩两个字:洋气。

然而当他们得知包括我在内的众多法语狗的最终归宿是第三世界非洲时,不免黯然嗟叹,本应在塞纳河左岸喝着咖啡的洋气,顿时成了在烈日下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上衣不蔽体的土气,对法式情怀的向往之心一时还不能承受这种突变的画风。在大多数人眼里,贫穷落后的非洲似乎和浪漫时尚的法兰西不共处一个星球。然而事实上,无论是好是坏,现代非洲正是由这些现在看似文艺清新的欧洲国家在一段帝国主义的岁月中所塑造的。

黑暗大陆

人类历史和非洲大陆开了一个奇怪的玩笑:非洲在拥有着最悠久的历史的同时,也是人们眼中尚开化不久的“黑暗大陆”。作为现代人类的发源地,非洲诞生过数个辉煌的古文明(古埃及,桑海,埃塞俄比亚等);但欧亚中心史观的人类在近代以前却又对他所知甚少,黑非洲因气候等原因留下的文明遗产也屈指可数,所以在历史上只留下了苍白的印象。

著名的阿克苏姆石碑,位于埃塞俄比亚。

事实上,黑非洲不乏像桑海帝国,刚果王国,阿克苏姆帝国等这样辉煌的古文明,其中阿克苏姆帝国更是被同时期的波斯先知摩尼称为与罗马,波斯和中国并列的世界四大帝国之一。但若是以欧洲中心论来看,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在十五世纪之前,只存在于一些传说和幻想中。

公元二世纪的托勒密地图,人们对地中海周边已经有了较清晰的认识,甚至地图最右边已出现了“sine”(中国)的字样,但对非洲仍语焉不详。

相传公元前七世纪,法老曾组织起一些腓尼基航海家进行了一次环绕非洲的远航。在后世的记载中提到,当这些水手来到了非洲大陆的最南端时,发现太阳竟出现在他们的右边,即北方。这超出了当时人们的常识,希腊的史学家希罗多德在他的《历史》中将其斥为无稽之谈,坚信这只是个传说。到了中世纪,人们认为在东方被穆斯林包围的土地后,存在由一名基督教祭司兼皇帝所统治的神秘国度。这位祭司王约翰是东方三博士的后裔,一名宽厚和正直的君主,统领一片富饶的土地,国内有“亚历山大之门”和“青春之泉”等胜地,边疆更为乐园所包围。还有传说认为,耶稣基督曾应许使徒约翰将活着见到祂的再临,因此祭司王约翰,便是那一位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使徒约翰本人。

一份标示出祭司王约翰的王国的地图,细节充满了想象。年。

有先于迪亚士的葡萄牙探险家,从亚历山大出发,的确在东方——非洲之角附近,发现了一个基督教国度,这便是埃塞俄比亚。热衷于探险与传教的葡萄牙还一度与埃塞联合击退了入侵的穆斯林,尽管后来又因为宗教分歧而分道扬镳(埃塞信奉东方科普特教会)。但这都是大航海时代序幕开启后的故事,总的来说,欧洲人在此之前对黑非洲几乎一无所知。

迪亚士成为了有明确记载的第一个绕过好望角的欧洲人,他所率领的便是这两艘卡拉维尔帆船,圣克里斯多夫号(S?oCristóv?o)和圣潘塔雷昂号(S?oPantale?o)。

葡萄牙航海家们的努力使得西方人开始了地理大发现的时代,非洲开始进入欧洲人的视野。作为去往印度的必经之路和奴隶贸易的起点,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建立起了一个个商站;而在东非,由穆斯林统治的一带东非海岸如莫桑比克、蒙巴萨等地也落入葡萄牙人手中。但随着一个个海洋帝国的崛起,非洲漫长的海岸线不再是葡萄牙一家的后花园,而是成了欧洲列强竞相开拓的热土。很快,这条通往东方的黄金水路沿岸就被分段绘制进了几大列强的殖民帝国版图里。

十七十八世纪的非洲,欧洲人的活动只局限于沿岸。

尽管阿拉伯帝国已经和西非内陆诸国交往甚久,但非洲对于欧洲人来说却不是一片“新大陆”,而是一条漫长的海岸线。沿岸星星点点的商站和小块殖民地已基本满足了他们进行奴隶贸易和沿途补给的需求。复杂的地形和湿热的气候也令想深入的欧洲人望而却步,使得非洲,这片诞生了人类的古老大陆,直到近代,西方人对她的了解还远远不如身为新大陆的美洲。

欧洲殖民者到来以前非洲的古代王国。

勇者之境

对于一个冒险家或者探险家来说,生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西欧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此时的欧洲列强已迈入了工业时代,技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帝国的战舰,商人和传教士的足迹已踏到了最遥远的地方,为充满理想的帝国青年开辟了一个空前广阔的世界;而这个即将迎来新时代的世界,也正处于所谓“不列颠治世”之下,一片黄金时代的景象。世界地图也已经被精细地绘制,除了南极,也只剩下了非洲内陆上还写着“unknown”,撩动着勇者们远征探索的欲望。

年的非洲地图,大大的Unknown写在大陆中间。

另一方面,因为技术和思想的进步,非洲的角色也发生了变化。工业生产使得奴隶劳作渐渐变成了效率低下的赔本买卖;而启蒙思想带来的人生来平等的思潮也开始被列强官方认可。非洲不再是奴隶贸易起点,而是被看做一个广大的原料生产地和市场。近四百年来,欧洲人首次不再满足于驻足非洲漫长的海岸线。于是,一个属于探险家的时代到来了。

赤道雪山是非洲大陆给这一时期的探险家们的第一个惊喜。

年德国传教士约翰内斯·雷布曼(JohannesRebmann)首次为欧洲人发现了传说中的赤道雪山——乞力马扎罗山,这个经典的发现传回欧洲,开启了探索非洲内陆的黄金时代。英国人戴维·利文斯通(DavidLivingstone)或许是这一时代里最著名的一个。作为一名传教士,在他的主业上或许他是失败的,但他作为一个探险家和废奴主义者却名垂青史。他发现了维多利亚瀑布奇观,此后成为了第一位横穿非洲的欧洲人。他将沿途所见奴隶商人屠杀黑人的惨剧写进游记,在英国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加速了英国政府向桑给巴尔苏丹施压以废除奴隶贸易的进程。在年开始的最后一次非洲探险中,利文斯通因领导不力,导致队员各奔东西,物资被偷,最后几乎是孤身一人地继续前进。这种困顿的局面一直到了年,他被另一名探险家亨利·莫顿·史丹利(HenryMortonStanley)找到时才结束,而此时他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六年,曾经的队员还散布着他早已死亡的谣言。

利文斯通和他在非洲的探险足迹。

这次会面的另一位主角史丹利则是一个严厉的领导者。在穿越非洲的探险中,他和当地人起了二十多此武装冲突,用枪子儿教训不听话的黑人手下,甚至据说曾击毙过欲逃跑的驮夫。年,他领导着三百多人的队伍穿越非洲,找到了刚果河的入海口。在后来的探险中,他得到了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的大力赞助,在刚果河南岸建立了利奥波德维尔(今金沙萨),帮助本非列强的小国比利时将比其本土大77倍的刚果盆地尽纳囊中。

史丹利。

他与利文斯通的传奇会面为英语世界留下了一个经典的小梗。年11月10日带着寻找利文斯通的任务的史丹利终于在坦噶尼喀湖边见到了他日夜寻觅的人。而史丹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我猜您就是利文斯通博士吧?”(Dr.Livingstone,Ipresume?)这句话带有半开玩笑的幽默成分,因为利文斯通大概是这方圆几百公里内唯一的白人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

史丹利建立的利奥波德维尔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独立后便很快改名了,而就在其对岸的另一座城市,刚果共和国的首都,还保留着她在殖民时期的名字——布拉柴维尔(Brazzaville)。而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一位传奇的法国探险家——皮埃尔·萨沃根·德·布拉柴(PierreSavorgnandeBrazza)。

布拉柴是少数受到非洲当地人爱戴的欧洲探险家,这在非洲探险史上显得格外难能可贵。布拉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和人道主义者,这两种精神在他数次在非洲的探险中都得以体现。他一生都与贩奴贸易做斗争,给予每一个在他手下工作的黑人以自由,他甚至被这些重获自由的黑人尊称为“父亲”;年,在马科科高原上,他以祖国的名义建立了弗朗斯维尔(Franceville),并在此安置了一批被解放的黑奴;他以他在探险途中的友善和平易近人赢得了马科科酋长的尊重和友谊,由此与其签订了贸易协定。当然,他的一系列探险也为日后法属赤道非洲殖民地奠定了版图。

位于弗朗斯维尔的布拉柴胸像。

对西方人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众多的探险家深入非洲,中亚,甚至极地,为欧洲人开辟了新的世界,加速了曾经的殖民列强一步步走上帝国主义。新兴帝国们的殖民政策在一股股刮遍欧洲的新鲜思潮下也有了变化。同样身为理想主义者,将一生献给探索非洲事业的利文斯通对非洲的设想或许能概括这一时期英法德等帝国的殖民政策:西方国家有责任和义务将文明的曙光带进黑暗落后的非洲,而实现的方法就是传教和通商。在这种“将文明带去非洲”的思潮下,加上为殖民帝国当局开辟了新的疆土的事实,让这些探险家们都成了英雄人物,古老的非洲也因他们而被卷入了近现代化的世界历史进程中。

年以前探险家们在非洲的足迹。

所长有话要说

今天的弗朗斯,有风又有云,

比四大火炉凉快多了。

参考资料:

1.严鋕钰.《西方殖民主义者侵略和瓜分非洲的三个阶段》.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2)

2.李安山.《法国在非洲的殖民统治浅析》.西亚非洲,,(1)

.高靖元:《论英国在非洲的“间接统治”》,西亚非洲,5,()4.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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