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树和彼岸的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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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曼珠

“虽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听闻这天上有一个专司姻缘婚契的神,他住在相思树下的月老殿中,银发童颜,腰间别着布袋,一手拄着杖一手拿着记录天下姻缘的婚牍。常常坐在树下倚着布袋对月翻书。月老的布袋里装的是赤色长绳,系于相爱之人脚踝处,而这一系便得三世宿缘,且这赤绳非得神力或月老仙师提点,终不得见。

世间男女,但凡相爱,都会到月老殿下,求个灵签,愿与身边人,相爱白首。

可这世间情爱,岂是一纸夙愿便能永恒的,他在殿下,看着来往许愿之人,有年内跑两三次的,身边的人却不一样,也有人常常来常常跪地不起,常常泪流满面,求着他牵牵线,他的月老殿门庭若市。

可看着来人的姻缘线,错综复杂,而另一端的人,有的近在咫尺,有的远在天边。

这夙世因缘,必定是天上地下,最难得破解的秘法。姻缘书中所载,皆是轮回因果致,故书里有人桃花丛里,温柔乡中,却是穷极一生,不得所爱;也有人有幸得遇善缘,恩爱一生;或有人痛失所爱,过去种种皆成往事,他的赤线一头,连着破碎飘零的灵魂,也不舍,也落寞。

“老头”

打断思续的,是一个红衣女孩,天真烂漫,那月下老儿,愣是许久才回过神

“你…可见得我?”

女孩捧腹大笑,束在青丝上的红色发带晃得耀眼。

“见得见得,你这老头,却没有当神仙的模样”

月老慈祥的笑笑,这来寻姻问缘的,可不仅仅是人啊,三界六道皆有。可他盯着女孩望了去,却不知怎么的,女孩脚踝处,姻缘线在的地方,竟是一道血痕,却不见那线…

“你这线?……”

未等他问,女孩先开口了,她问月老

“你是司掌姻缘婚契的神?”

“是”

“既是如此,那么你可有心爱之人”

月老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还捋了捋胡子,眼睛像月牙,他告诉女孩

“我既司姻缘,却超脱其外,爱恨情仇,皆不约束于我。”

“我问你,有无心爱之人”

这次月老沉默了。他也想不通,往来几十劫,却没有人或者神仙,问过这种问题,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做答。

“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小老儿实在记不得,忆起故事,甚至昨日,只要关乎小老儿自己,皆不得知”

他想着这姑娘怕是掌管记忆故事的神了,倘能问得些自己不得知的事也好。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他看不明白的情感。

“你…可曾有心爱之人?”

她依旧这么问,可话里,却加了个曾字。

月老更懵了,他看着女孩子眼睛,不知为何,心却绞痛。

“请恕小老儿无礼,实是记不得过往,就连何时上任,期限为何都不得知,只是想不通,为何看着姑娘的眼睛,心里竟像掏空了一样,小老儿知道,这是痛觉,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我叫曼珠”

曼珠???

女孩离开的时候,就说了她的名字,随着她的背景渐渐模糊,月老的心,却疼的更甚。忍痛翻来姻缘书,却不得见其名,他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到快不能呼吸。

“月下老儿?月下老儿?”

“……”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循声望去,一束刺眼的光照过来,惊了一身汗。

“原来是做梦了啊”

有好久没做梦了,他摸着胸口,竟还能感受到隐约的疼痛。

喊他的,正是落到相思树上的鸟儿,青赤羽,双头双尾,光鲜亮丽,却只有一对足,一双翅。

这是世间最最恩爱的人,或者神,妖…甚至是魔,得遇真爱,许永生永世不分离,幻化成的,这是世间对爱情的最高向往,故人间有话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它们会到处去,没有目的,偶尔路过,会找月老聊几句。当他把梦境说给它们听的时候,雌鸟儿落了滴泪,它的眼泪一掉到地上,便冒出来了朵花儿,那花儿还是成对对的,它们的藤蔓是绕在一起的……

“你何故流泪啊?”

“其实当神仙一点儿也不好。”

鸟儿抽噎着说

月老却怎么也想不通,却隐隐觉得,这句话,是个自己有关的。

和鸟儿告别后,月老拿起朱笔,在姻缘书上写下来曼珠两个字,可那字瞬间想血一样散开,又慢慢消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他反复写了多次,结果都是如此。他的手上沾满了朱色的墨汁,他很无奈的合上书,闭眼靠在了书上,而此时,他的姻缘书,发出了涩涩的光,是一页被撕掉的只剩的边角,有一个缺角,写着“曼”字,只是太小了,他没看见。

是的,太小了,他看不见。

晚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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